在新時代,由於太陽終日被雲霧遮擋的原因,冬季往往來得比較早,去得比較遲,將原本三個月的時間延長到四個月,甚至更長。有時候季節的交替已沒明顯的過渡期,往往冬日一過,沒過幾天,就越過春季,轉入盛夏。
今年的春季來得特別早,當溫和而濕潤的海風,越過龐大的卡瓦拉大沙漠,一路向西到達雷布卡小鎮的時候,也隻是二月份罷了。
這可是比往常足足提早了一個月的時間,對於早就幹旱了一段日子的鎮民來說,可以說是一個巨大的福音。
春天的提前意味著更多的水源,同時也預示著有更多的食物。正常來說雷布卡這座在荒野邊緣的小鎮,一年中積累下來的食物,也不過堪堪夠小部分人渡過嚴冬罷了。他們中大部分的人就像行走在荒野裏的孤狼,常常要忍受長期的饑餓,他們唯一能夠活下去的方式就是掠奪或是走入荒野。
荒野泛指哪些沒有人類聚居的區域,它不是新時代才獨有的名詞,但是這時代的荒野卻是比舊時代危險無數倍,能夠成功抵禦嚴冬而活下來的生物,哪怕是一頭野兔都絕對有它的過人之處,或是長長的獠牙,或是厚實粗壯而發達能最大限度提升它們奔跑速度的四肢。螞蟻、螳螂這一類看似弱小的昆蟲,也應運新時代的需要,它們身上的毒液致命的。
努力活下去,似乎是這個時代最殘酷的現實。
很快雷布卡迎來了今年的第一場雨,於是渴望了雨水數個月的鎮民像發情的公牛歡騰雀躍起來,這種境況在很多與雷布卡類似的小鎮同時上演著。不過很快他們便笑不出來,因為在一個月前,一頭野獸趁著夜色襲擊了小鎮。
按照目擊者的描述那是一頭獨狼。純種的野獸怕光,輕易不會走入人類聚居的地方。因此鎮民隻是將之當作偶然的事件,很快將之拋諸腦後。
可是事情並沒有因此而結束,在接下來的數日裏,又一個鎮民失蹤,然後是兩個,再然後是四個。據有心者的統計,每次失蹤的時間間隔剛好為七天。一、二、四也是一組很有規律的數字。普通的野獸絕不會玩這種無聊的數字遊戲,隻有荒野更深處的變異獸人才會如此。
變異獸人不單單是指具有人類特征的野獸,也泛指那一類智慧遠超普通野獸的生物,它們具備最初等的人類智慧,也擁有野獸那敏捷的速度和無與倫比的嗅覺,再加上天生就非常出色的對危險感應力,它們會比同體形的野獸危險數倍。
雷布卡一時間恐慌了起來,然後麻木,最後歸於平靜,因為每年沒能在嚴冬中挺過來的人就數不勝數。在雷布卡東方一棵巨大的鐵脊樹下有一座小酒館。在鎮上這種酒館原本有四間,其中三間沒開幾日便倒閉了。
黑夜似乎是一切罪惡的源頭,人們在白日裏積壓的各種負麵情緒很容易會在酒精的作用下被無窮地放大,然後因某種原因發生口角、爭執和械鬥。相傳那三家酒館的老板就是卷入到這些瘋狂的鎮民的械鬥中,然後變成了臭水坑裏一具屍體。
在舊時代管好自己的言行是遠離一切麻煩最好的方法,那時法律會站在有理的一方。但是這個時代的法律是形同虛設的,至少在雷布卡這種荒郊外的小鎮就是如此,飽受戰爭和饑餓的人們,一旦憤怒起來其實與野獸沒有什麼區別,唯一讓他們稍稍清醒的隻能是生命的威脅。
因此鐵脊樹下小酒館能夠存在至今是有一定道理的,酒館的老板兼酒保是一個幹瘦的老頭,傳聞他有八兄弟,在家裏正好排行第七,因常常戴著一副隻剩一塊有三道裂痕的鏡片的眼鏡,很多人都稱呼他為眼鏡七。
眼鏡七來到蕾貝卡的時候已經五十好幾,隻身一人,身世是不是和他所說的一樣,沒有人有閑暇去深究過。
鎮民隻知道這老頭曾經當過兵,這個時代裏就是最劣等的士兵,也不是一般人所能挑撥的,哪怕他現在老到一副隨時都會中風死去的樣子。老人有一把槍,還有一把刀,他的刀比槍玩得還出色,哪些曾經挑撥過他的家夥,沒有能夠活過第二日的。因此很多人都尊稱他為眼鏡蛇啊七,簡稱蛇七又亦或是七叔。
暖黃色的光芒照亮了整座方圓不過二十平方米的酒館。酒館裏的陳設很簡陋,一張洗白了的紅布鋪成了吧台,吧台前方稀稀落落地擺著數張殘舊的桌椅,很多地方都做過了明顯的修補,甚至有些椅子都不能用椅子來形容了,隻是一塊短短的圓木樹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