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琅點頭,貌似隨意的說“其實,我與兄長……並非一母所生,我母親隻是父親府上的一個丫鬟,父親與他發妻爭吵之後的一次醉酒,強要了母親,然後有了我,母親也因此被扶為了侍妾。兄長的容顏更像他的母親,而我,卻像極了父親。”
夏忽的手勢一頓,她看著夜琅臉上清朗疏闊的微笑,仿若這些事情是發生在旁人身上的,他隻是一個看客。
可是夏忽卻知道,如今的大宸,嫡庶分明,一個人丫鬟所生的兒子,定然在家族中沒有半分地位和勢利。更何況,還有那樣一個集萬千寵愛和光芒於一身的兄長……
夏忽看向夜琅的眼眸中禁不住含了幾分欽佩,即使是那樣的身世,也亦養的出這樣的人……善良而熱情,曠達而疏朗。
夜琅被夏忽目光中的光芒所震懾,他的身世,素來都是埋藏在心底的一個秘密,不曾對外人說過,但是府中的下人看向他的目光,不是悲憫,便是嘲諷,夏忽這樣的目光,是第一個。
夏忽丟下手中的棋子,覺得倦怠,起身推開了窗子,以手支額,趴在窗台上往外望去,但見入目皆是姹紫嫣紅,繁花滿徑,芳菲飛泄,毫無大宸冬日的那種衰敗枯黃。
夏忽伸了個懶腰,她突然明白一個道理,原來,沒有人的人生是一帆風順的,她雖然遭遇種種變故,可最起碼,她亦獨自享受了父親母親十幾年的寵愛,連弟弟也沒有分走幾分,後來,遇見了師傅,師傅亦是把她當做了手心的至寶。
夏忽看著窗外暖融融的景色,她覺得,任他是什麼人,也比不上血濃於水的親情,所以,縱然她再愛華涼,再放不下他,也要為弟弟報仇。
他們既然要趕盡殺絕,那麼我為什麼還要一退再退呢?夏忽問自己,自己心底最後的那些美好念想都被打破了,最後的希冀也成為了奢望,為什麼還要退讓呢?
夏忽覺得自己放下了,那些糾結在心底的事情忽然間就散了,雲開月朗了。
夜琅也走到了夏忽的旁邊,與她並肩而立,他眼角的餘光看到夏忽唇畔那清澈而冷謐的微笑,他也不禁笑了起來。
聽兄長的話,把她帶到離國來,果真是沒有錯的吧。
夜琅在心底默念道。
夏忽忽然轉身,看著夜琅,十分認真的說道“當初若沒有夜大哥,便沒有今日的夏忽,我如今方才知道,生命是如何的珍貴。”
夜琅眉間笑意清朗,點了點頭,“如今這樣,便不是很好嗎。”
夏忽點了點頭,與夜琅相視一笑。
此刻窗外忽然起了一陣風,刮的枝頭的花枝亂顫,花瓣被驟風吹的在空中四處飛舞。夏忽伸手,接住了一片飛落窗前的花瓣,隻覺得花香盈袖,令人心曠神怡。
夜琅看著嫣紅花瓣中卓然站立,墨發被風揚起,肩上落了點點紅瓣的夏忽,不禁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