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盛夏來得晚,亦去的慢,已近九月中旬,卻仍舊熱的厲害,太陽盛光強照,暑氣蒸人欲醉。
盈兒手中的青綃團扇在華嫣公主身側有一下沒一下的搖著,帶了一股輕而微的涼風。殿**著剛從皇宮冰窖取出的大塊冰磚,一下一下的滴著水滴,撲嗒撲嗒的落到白玉盤裏。
殿中清涼至極,但華嫣公主近日孕吐嚴重,一點油腥也見不得,是以脾氣暴躁,稍有不稱心便大發雷霆。禦醫也是沒得法子醫治,隻留了一個方子,將團扇浸在薄荷葉煉出的薄荷油中,再拿出晾到半幹,由丫鬟拿了此扇在公主身畔扇風,那股清涼之意便可稍稍緩解公主的煩悶。
盈兒如法炮製,倒也有些用處。
此刻華嫣公主伏在軟塌上,盯著盈兒手中的團扇出神。
華嫣公主幽幽歎了一口氣,“盈兒,再替我盛半碗冰粥來吧。”盈兒停了手中的扇子,勸道“禦醫吩咐過,公主不可貪涼啊!”
華嫣公主冷哼一聲,“自從有了這孩子,你們便萬事隻顧得他,倒沒有人在乎本宮的死活了!”
盈兒想笑卻又不敢笑,隻得放下了團扇,起身去將封存在冰甕中的冰粥盛了少半碗過來。
卻有一襲白袍晃了進來,接過了盈兒手中的碧色琉璃碗,朝著華嫣走過去,笑道“都是要做娘的人了,卻還在這裏使小性兒子,和一個未出生的孩子撚酸吃醋!”
華嫣抬眸,驚喜的喚道“三哥!”
華涼喂了華嫣一勺冰粥,看向盈兒“你們先退下吧,本殿下在這裏陪公主說會兒話。”
看著殿中空曠了起來,華嫣眼睛中的笑意有增無減,望著華涼愈發單薄的身姿,不由得囑咐道“三哥也該找一個知冷知熱的人陪在身旁了。”
華涼卻是笑道“如今倒教訓起我來了!”
華嫣捕捉到華涼眼中的那一抹憂色,啟口問道“三哥如今這副模樣,可是為了那夏忽?”見華涼沉默著,並不否認,便又說道“離國的慕容泓求娶夏忽一事,我略有耳聞。”
華涼怔鬆片刻,“你如今是要安心養胎的,不許再打聽這些事情。”
華嫣笑道“倒不是我願意打聽的,闔宮都在議論,說那夏忽是妖孽,三哥你是那……那什麼來著,我倒忘了。”
華涼也是忍俊不禁,看著華嫣此刻溫婉賢淑的模樣,心下甚為欣慰,“如今看你性子已經軟了許多,這般模樣,倒是像極了母妃。”華嫣隻是笑,眸間閃過一絲冷意,望著華涼一語不發。
寧心殿的檀香嫋嫋升起,譽帝的愈發幽暗,望著跪在下首的徐錦枳,屈指叩在案上,聲音冷肅“你這話可當真?”
徐錦枳望著眼前的寸許之地,強自平穩冷如自己那顆怦怦撞動的心髒,“微臣所言,字字屬實,此番有霍州知府親手書信為證,三殿下一行人在肖昱祁的別館停雲水榭住了大約半月,然後便由其部下護送回京。殿下當日確是去過采薇別館,但也僅僅是止步門前,行了拜謁大禮,並無不敬之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