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宸的軍隊到達雲州已十日有餘,華涼終於完成一應交接事宜,正式接手雲州,成為雲州城中運籌帷幄的主帥。
與此同時,離國的的猛將於烈,親率大軍五萬駐紮在兩國的交界之地,原大宸屬地褚城。輜重早已準備充足,糧倉也早已填滿了,三軍在陣,若說還有什麼理由讓離國堅持了這麼多天不開戰——那便是於烈的那一句話豪氣幹雲的話“區區小兒,何足為懼!我便是給了你喘息的機會又如何!這次便讓你宸國輸得心服口服!”
十日,對於華涼來說已經足夠了。九州四國,無不翹首以待這場一觸即發的戰爭——戰無不勝的離國猛將於烈與不善用兵的嬌貴皇子,輸贏仿佛早已定論。
天空壓得越來越低,鉛黑色的雲層越結越厚。
離國赫赫有名的烈焰軍已經在雲州城外集結成烏鴉鴉的一片,主帥於烈端坐馬上,抬眼望去,此時雲州城緊閉,烽火台空無一人。他縱聲大笑,猶如驚雷“爾等鼠輩,定是棄城而逃!”
他身旁的藍衣小將附和道,“將軍威名定是將那小皇子嚇破了膽!”
於烈驀然止了笑聲,抬手馬鞭一揮,氣破山河“攻城!”
千麵伸手奪過夏忽手中的團扇,細細看來,畫有芙蓉並蒂,美人纖姿剪影妖冶,竟然是像極了那年的那一柄扇子。這樣猝不及防的觸動了心底的情絲,千麵呆愣了片刻,又將團扇還給了夏忽,嘴邊又勾起懶散的笑容“三月春光,拿了柄扇子作妖嗎?”
夏忽不語,隻是望著畫中那蕭索女子。
“殿下今日守城,要演一出好戲,你怎得不去看?”千麵又笑。
“殿下有必勝的把握嗎?”夏忽垂了長睫,擔憂之色俞顯“對方可是從未有一敗的神將。”千麵陡然轉身,一身紅衣瀲灩,仿若激出了春光,“我看殿下的謀略更勝一籌,於烈雖為神將,卻也有弱點,殿下早在京城之時便有了對策,若無全勝的把握,殿下也會來走這一遭”千麵言語間皆是擋不住的狂放不羈“這天下,還沒有誰勉強得了殿下,哪怕是那人,也不行。”
千麵的傲然神色,因為華涼而驕傲的那種意氣風發,卻更讓夏忽沉默——既然如此,既然無人強迫的了他,那當初又為何要娶了薑家小姐,卻不聞不問,任由薑家慘遭滅門,還是說,那一場聯姻本就是一場陰謀?
夏忽的黯然落入千麵的眼中,千麵伸手將夏忽鬢間散落的碎發捋到耳後,笑如春風拂麵“不要擔心,最遲明日,殿下便會名揚四海,傲視群雄。”夏忽不免要笑起來應對千麵,然而千麵眼中的那一抹深邃讓人琢磨不透。
“宋遠之已經帶兵去了褚城,直搗黃龍,殿下早已在城門設下埋伏,必定讓於烈兵敗雲州,”千麵瞥見夏忽神色仍是鬱鬱,以為她擔心雲州存亡,便又笑吟吟的解釋道“那於烈雖然英勇,卻目中無人好大喜功,曆年來,若不是離國的大王子在他背後為他指點,他也難有今日戰神榮耀,偏偏此時慕容泓深陷皇城瑣事之中,無法脫身監戰,於烈自然是要輕視了殿下這初出茅廬的皇子。所以雲州一戰,未必是險象環生。”
“慕容泓?離國王後的嫡子?”夏忽驚訝道“他又如何會偏幫於烈?”
千麵嘻嘻的笑“那慕容泓覬覦王位,遂扶持一員大將在麾下也未可知。”
那濃厚的雲層翻湧著,風淒厲的嚎叫著,夏忽愈發擔心雲州城門的一戰,放下手中的卷冊,起身打開了窗子,隻見窗外已是風雨欲來。愁思襲上眉頭,此時,窗外劈劈啪啪如炒豆一般響了起來,她定定的望著那瓢潑的雨勢,一如當初她敲響玉樓春的門的那一個晚上。
夏忽拿了披風係在了脖子上,可是那本要邁出去的一步卻又這樣收了回來,那似曾相識的驟雨讓她突然清醒。她靜靜地問自己的心,華涼的生死與她又有什麼關係?若他死了才好,前塵恩怨便也一筆勾銷!
可是……可是,為什麼會這樣的擔憂?
夏忽沉沉的歎了一聲氣,這不是她重入帝京的初衷,可是,她仿佛走入了迷宮,兜兜轉轉,再也找不到回到當初的路。
一聲驚雷響徹天際,夏忽關了門窗,拿起桌上發黃的卷冊繼續翻看。
雲州的這一場戰爭,曆時一天兩夜,死傷無數,又兼以暴雨如注,是以血流成河,芸河河水大漲,卻是翻湧著灰紅的血水。最終以離國的糧草起火,營地三萬士兵盡成俘虜,宸朝收回褚城失地而告終。
這場戰爭史稱紅河之役,是大宸數百年來少有的以少勝多的戰役,尤其是不善用兵的宸朝三皇子竟然終結了戰神於烈的不敗稱號最讓人津津樂道。
雲州的百姓的怪病在在戰役結束之後便消失的無影無蹤,生龍活虎的仿若一直康健。雲州又恢複了繁華,雖然盛況不如從前,卻也是讓人心曠神怡。
陶然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