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忽自是每日沉醉於飛鸞舞的殘譜之中,潛心研究,待滿玉滿槿捧著數隻精美木盒讓她過目之時,她才意識到,已經是除夕了。
滿槿將最大的木盒打開“這是公主命宮中繡娘趕製出來的衣服。”夏忽順著目光看過去,淡清的俯綢用金線繡滿了盛開的紫薇花,外罩則是碧紫的紗衣,那紗衣華光流轉,雖是素色衣衫,卻亦是惹得人移不開眼睛。
滿煙又打開一個稍微小一點的木盒子“這是宮廷司珍局打造出的最好的發簪與發釵。”那發簪通體碧綠,一望便知是整塊綠玉雕刻出來的,極為難得的是,雕刻成合歡花的樣式――玉極易碎,雕琢成合歡花這一絲又一絲,極細,極逼真。
滿槿接著打開後麵的木盒子,每一樣,皆是讓人驚歎的奇珍。
滿槿看著夏忽不明所以的目光,笑著解釋道“因著姑娘常穿碧色的衣服,想必是喜歡碧色,所以這衣衫,這飾物,皆是選取了輕淡的顏色。”
夏忽垂眸,掩去了眉間訝異,任著滿玉滿槿為她換上這淡色衣裳,梳上相配的發髻。
夏忽知道,這樣的盛裝之下,不會隻單單是為了除夕夜的團年飯。可是她無論如何卻未想到,華嫣要帶她入宮。除夕夜,帝後親臨,皇子公主出席的除夕夜宴,華嫣竟要帶了她入宮,所穿所配,皆是宮廷後妃也未曾得見的新奇玩意。她不願去想,華嫣的意思。
馬車轆轆,華嫣的神色如常,笑靨點綴在她臉上,縱是燈光明亮,夏忽也從她臉上看不出分毫端倪。她心底莫名其妙的慌亂,像是要喘不過氣來一樣,她掀了轎簾往外望去冷冽的風吹的她臉頰生疼,卻讓她清醒不少。
遠遠的,她望見聳立的皇城,轉眼之間,已是到了宮門口。盈兒將華嫣扶了下去,宮門的侍衛一見華嫣即刻躬身行禮,夏忽遲遲不願下車,宮廷夜宴,素來是表麵一團和氣,背後波雲詭異,若是踏下這一步,便再無回頭路了。
華嫣望見她的遲疑,卻是甜甜的笑著,不催促,也不勸告。
“皇姐怎麼站在這裏吹冷風?”華素的聲音比他的讓人更早映入夏忽的耳朵。
華嫣沒有出聲,也沒有轉身與華素談笑,依舊隻是看著夏忽。華素好奇,兜到馬車前望了望,臉上浮現出怪異的笑容“原來是夏姑娘,皇姐這金屋藏嬌可害的我好慘……夏姑娘不下來陪本宮敘一敘舊嗎?。”他一直保持著那種怪異的笑,目光灼灼的望著夏忽。
“殿下,前麵的馬車擋住了路。”小廝清脆的聲音自後麵傳來,接著是一個清冷的聲音傳來“即是如此那便下來走一走吧。”
這清冷的聲音在夏忽聽來極為熟悉,適時,華素望了夏忽一眼,才開口“三哥也來了。”
夏忽有一瞬清明,華素的三哥……那便是三殿下……華涼了。她想看一眼他的容顏,卻又害怕,思索之間卻見那人徐徐走了過來,淡黃色的袍子,冠簪白玉,臉上笑意輕淡,雖是尋常裝束,卻亦掩不住雍容華貴,風姿綽約。人群中他甚至比妝容精致紅色衣袍的華嫣更讓人移不開眼睛,可他――卻是宋遠之。一模一樣的容顏,一模一樣的雲淡風輕,若說不同,那唯一的不同便是彼時的宋遠之斂去了一身華貴之氣,而此時的宋遠之一舉一動皆像是鍍了一層華光,讓人不敢直視。
華涼看見夏忽之後愣了愣,他望著華嫣,“你進宮帶著夏姑娘嗎?”華嫣垂眸,朱唇輕啟“我多帶一個侍婢,三哥也要管嗎?”
夏忽不自覺的瞥向了靜靜站在華嫣身後的盈兒,打扮的一如既往的素淨整齊,隻不過在發間簪了一朵淡紅色的綴了珍珠的絹花,饒是如此,她比起自己,也仍舊寒酸極了……她忍不住把目光又轉向了華嫣,這一望,望的她心底發涼,華嫣一身紅裙,裙間用金線繡了雲紋,她發髻高挽,雙蝶髻上簪了幾隻珠釵和步搖,步搖琳琅作響,卻比不得她如此盛裝……
華涼望向了夏忽,輕輕的開口,一字一句卻是她不願聽到的話語“先前冒用表哥的名字與姑娘相交,如今隻求姑娘顧念一絲往日情意,不要怪罪……”
華涼這一句往日情意說的可謂是旖旎非常,五分含情兩分含怯餘下的皆是欲語還羞的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