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近他。
“鄭青,你自小隨父在嶺南與海寇作戰,戰無不勝。那是因為,海寇是海寇,怎可與大齊將領相比?你沒遇到過真正的失敗,沒經曆過真正的疼痛,所以便覺得易如反掌,可是不是,事實絕非如此……”
鄭青的薄唇緊抿,臉色變了變。
“你以為,鎮守西域的衛國公,鐵蹄踏遍北境的平津侯,皆是吃素的?你從未與中原交過戰,又怎知敵強我弱?到時還未等你出手,便被對方殺得片甲不留,換來遺臭萬年,鄭家永世不得翻身!”
鄭青慍怒,一把抓了她的袖子,“你也太過小瞧我。”
“不是我小瞧你,是我不想讓你白白赴死!”
鄭青麵容微滯,喘著氣。
薛千說罷,便臉色微紅,忍不住疾咳起來。她被鄭青攥得左臂發疼,又因心中憂急,不小心扯動傷口,胸腔內傳來撕裂般的疼痛。
鄭青見她臉色不好,霎時消了怒火,忙鬆手,“你怎麼了?”
薛千扶住床榻坐下來,身子頃刻間失去支撐力,一仰倒在了床上。麵色蒼白,胸口一起一伏,衣衫上有鮮血滲出來。
鄭青大驚失色,瞬間雷劈在原地。
千雪竟然……受了傷!
他竟絲毫不知……還帶著她疾行如此之遠……
“叫大夫!去叫揚州最好的大夫!”他大吼著奔向門外。
薛千微微閉上眼,嘴角竟浮現一絲笑容。
揚州,揚州。
幸好不算遠,周澈應該能趕上來。
*****
十日後,汴京。
薛千的身子已十分虛弱,到達燕王府時,勉強撐著才走至清月閣,免得被人側目。
剛進了屋子,周澈便讓她躺下,接著,吩咐丫鬟買藥的買藥,燒飯的燒飯,忙得團團轉。繼而,又遣人去叫張鷺,此人本就精通醫術,叫他來好過宮裏那些太醫。
當他忙活半天,回過頭來看薛千時,她卻已然深眠入夢。
累,許是真的太累了。
她一著床便合了眼,如此也好,徹底放鬆下來睡個長覺,其餘事莫再管。
“你,將這些送去崔府。”周澈對李琦道,手中除了信物外,尚有自己的一封書函。
最後,又補了句:“最好,別讓承皓知道。”
他望著床上的淡淡眉眼,心想,承皓定不願見到此刻的薛千。他知道他得知了消息一定會來,可是來了之後呢?
見到這一幕,又該做何感想?
周澈心中煩悶,他不知是為了什麼,或許,真的是為了自己的私欲。
卻不想,李琦前腳剛走,張鷺便來了。他顯然是自己過來的,未等到小廝去叫,不知從何處聽了風聲,便禦馬疾馳而來了。
“你來了,她此刻睡著,不若……”
“周澈!你是不是瘋了?!”張鷺一進來,破口大罵。
周澈驚愕,呆在原地。
發生了何事?
“抗旨不歸,你可知何罪?!”
原來是這個……
周澈淡淡一哂:“這沒什麼,抗旨不歸……還有轉圜餘地。”
“那你可知,朝中的髒水,都往你頭上潑了幾盆了?你可知,你如今,身處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