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見過大草原?廣闊無邊,滿目翠色,三天三夜都跑不到盡頭!”
“不稀罕見!”
“你可喝過我們柔然人飼養的馬……產下的奶?”
“肯定難喝!”
“你可知道我們的姑娘多麼熱情?”
“……我為何要知道?”
“你可知道那片土地多麼自由?”
“……”
“你可知道……”
“你這人有病吧,怎麼這麼煩?我讓你跟我了嗎?讓你跟我說話了麼?我認識你麼?”
“沈小姐不必生氣,以後自會熟悉。”
“滾開!”
“小姐的性格比草原的姑娘還要火辣,小姐天生就是草原的人,中原容不下你,這片金玉繁華的土地,不是你的歸宿,我想小姐應該比我更明白這一點?”
沈君如停步,氣煞。
原來求親就是這樣求的?原來外族人也有軟磨硬泡、輾轉反側的毛病!她算是見了,也領略了。
必勒格生得魁梧,麵龐卻白淨如少年,尤其那一雙眸子,分外清澈,總是洋溢著笑意,讓他更顯憨厚單純。無聊時刻又有一絲慵懶,恰到好處,中和了身上的那股子莽撞。
中原人多的是少年玲瓏、智謀無邊,草原上恰好相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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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極少去長樂宮,今日請安,終於去了一次。
“柔然來信了,說願娶沈家女兒為王妃,望朕賜婚。”皇上的聲音始終淡淡,平靜得如桌上這盞清茶,“還說了,禮尚往來,既娶走一人,也送來一人。彼此交換,締結秦晉之好,兩國血親更為濃厚。”
這是在征求太後的意見。
太後自然無異議。
“聯姻自是好的。”太後咳了兩聲,“隻是君如這……”
“朕知道,來日便封她為昭華郡主,風風光光地出嫁。”
太後點了點頭:“那這位公主是?”
“柔然九公主塔娜。”說至此皇帝微微一笑,“母後素來疼愛燕王世子,兒子近日思來想去,覺得這麼多年並不虧他,唯一虧的,便是沒能給這個侄兒尋一門好親事,一個好王妃。這下算是圓滿了,不知母後,如何看待?”
太後如何看待?還能如何看待?
太後娘娘笑了,臉上的皺紋深了些,點頭:“好是好事。不過這柔然公主,不知是怎樣的脾性,會不會說漢話,別到時候……就澈兒那性情,夫妻不合就不好了。”
“這卻說不準。塔娜是柔然人,自小在馬背上長大,與中原習性本就不同,夫妻相處,總歸要磨合,興許兩個執拗的脾氣碰到一起,反倒太平了呢?”皇帝幹笑兩聲,“那漢話也不必擔心,柔然王室精通漢話的隻有兩個,一個是必勒格,一個便是塔娜公主。”
他又補充:“這塔娜公主聽說相當聰慧好學,不久之後,還要來中原遊玩一番。到時母後大可一觀風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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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吉元近來過得很不順心。
魏成周入獄後,他每天猶如走在刀刃上,雖然無風無浪,但總覺得有人在背後偷看自己,愈發小心翼翼,循規蹈矩了。
劉如菊忘掉了,孫三娘也不見了,他就終日留在府邸,陪自己那糟糠之妻吹拉彈唱,好不自在。
殊不知,在那看不見的地方,正有危險漸漸靠近……
清晨,濃霧尚未散去,
孫三娘掀簾出來,提著木桶出來打水,剛站到水井旁,隻聞“嗖”的一聲,一把短刀便橫插進了水桶裏。
霎時,桶裏的水涓涓流出,浸濕襦裙。
那把刀卻直挺挺插在上麵,沒有絲毫掉下來的架勢。
這兩年來,孫三娘跟著曹吉元,也過了些腥風血雨、膽戰心驚的日子,麵對此刻景象,她雖吃驚,卻並不慌亂。
轉身,環視四周,並無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