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門緊閉。
屋外,白芷和秋菊站在院落裏,凝神望著廊廡下站立的長長身影。
他手拿一把彎弓,麵無表情,仰頭望向天空飛過的寒鳥,舉起弓箭。
手臂一拉,弓已滿,箭在弦。
“嗖”的一聲,飛箭離弦,以快不可及的雷霆之勢穿透那鳥兒的身軀。霎時,天空小小一個黑影,墜落在地。
周澈的目光從天上落下,在那獵物身上停頓一眼,便收回。
秋菊和白芷看得呆呆的,始終大張著嘴,尤其白芷,興奮地叫道:“中了中了!沒想到世子爺箭法這麼準,我家公子還沒世子爺厲害呢!”
“還你家公子,你這嘴巴是改不了了。”秋菊嗔怪。
二人往那鳥兒屍體旁走去,白芷不好意思地笑笑:“說順嘴了,你看世子爺都沒生氣呢,你就別生氣了。”
秋菊聞言,納悶地朝周澈看了一眼,果見他身如木雕,呆立在原地,頗有失魂落魄之狀,眼神一下也沒往這邊看。
在她心中,世子爺一向是不隨意殺生的,除去皇家狩獵,他平時根本不會去動這利器。
秋菊用帕子捧了死掉的鳥兒,遞到周澈眼前,小聲說道:“世子爺,這鳥兒……”
“死物一隻,你拿來作甚!”周澈低喝一聲。
秋菊嚇了一跳,在後麵本來歡天喜地的白芷,聞言也噤聲了。兩個人噤若寒蟬,後退一步,跪在了地上。
秋菊愣了片刻,才將死物丟到地上,低著頭:“奴婢錯了,您別生氣。”
周澈繃著臉未作聲。
秋菊和白芷相視一眼,戰戰兢兢地不敢言語,也不敢起來。二人心裏不住打鼓:今日世子爺是怎麼了?方才還好好的,先是薛姑娘不高興,現在又是世子爺發火,難道今日入宮不利?
“吱嘎——”
門開了。
薛千垂頭走出來,一邊折信一邊關上門,轉身一看,麵前跪著兩個人,旁邊還有一人。
她左右看看:“這是怎麼了,發生何事?”
周澈不答話,她便將目光移至地上的兩人身上。
兩個人自然不敢吭聲。
薛千一低頭,目光便鎖在那死去的鳥兒身上,她麵色驚詫,呆了半晌:“你……你打的?何故想起獵鳥了?”
她看向周澈。
“寫好了?”周澈轉過身來。
對於他的神情變化,薛千一直觀察入微,此刻心頭一沉,沒吱聲,點了點頭。
周澈伸出手來。
薛千停頓一下,緩緩將信放至他手中。
信被蠟封了口,周澈眼風輕輕一掃便看見了。不過他沒在意,將信收入胸口,轉身下了台階。
薛千轉回視線,看向地上二人:“行了,快起來,地上涼。”她沒問她們什麼,秋菊想跟她解釋,薛千也搖頭製止了。
秋菊二人訕訕的,對視一眼,聽從她的吩咐下去了。
薛千佇立在廊下良久,默然不語。
風微涼,燈搖曳,天色將晚,闔府漸漸開始上燈。
她無需問別人什麼,沒人比她更了解周澈,雖則才相處短短數月,可是人有時便是如此奇怪……一日三年。
一日三年。
她覺得,她像是認識了周澈一輩子。
眼下,最重要的事還沒解決,還不知如何解決:他生氣了。
他生氣了……她該如何讓他消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