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千越聽越覺得不對勁。
她暗想,不能再聊下去了,每次和崔承皓談話,不知為何,總有一刻讓她覺得聊不下去……
“師兄……”
“師妹……”
兩人同時開口,停下了。
各自笑笑,崔承皓道:“你先說吧。”
“我要失陪了,想去看看師父,承昭現在病大好,過兩日可能要走,不便在此多留了。幾個月來,我沒能為師父幫上什麼忙,白白在崔府承蒙關照,當然還有師兄……”
“等等。”崔承皓打斷他,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你們……要走?”
“要走。”
“何時?”
“不知道,可能……”
“不行,我得去找師父。”崔承皓一時慌了神,六神無主,比她還要著急,“眼下馬上是年節,你們最起碼要等到年後……再說了,年後承昭才算過了十五歲這個坎兒,保險為準。如今江南也冷得很,倒不如捱過這個冬季再說?”
他忽然愣住,想起什麼:“是不是……有何不滿意的?”
薛千愣了愣,沒什麼不滿意的啊。
崔府待他們這麼好,她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那就是……燕燕惹你生氣了?”
“不是不是。”
“那就別走!”崔承皓急道。
這一聲出乎他意料,也出乎她意料。
崔承皓心知失態,臉色也不太好看,躊躇片刻,才道:“是我太心急了……師妹,你們別走,留下來,都留下來。”
薛千想苦笑,為何此刻的崔承皓,竟像個孩子一樣?
其實,她已想好了,倘若師父真要走,她便搬出去,不再留在崔府。雖然郭雲清也說了,隻要他們達成交易,她便對崔府有恩,她便有了足夠底氣留在這裏。
其實單單上回她救了崔燕,就足夠有麵子留在崔府了,崔束和沈夫人到現在仍唏噓不已,感歎多番。
可她不想了。
她覺得,自己一個人住也可以在外麵,來去自如,無人看管,豈不自在?
畢竟,寄人籬下,也不是那麼好受。
崔承皓進門時,師父和秋生正在挑揀草藥,房間裏一股藥味。他沒等杜衡之說話,便徑直上前,跪在了杜衡之麵前。
“你怎麼又跪我?”杜衡之避之不及,手裏的藥罐差點掉下來。
秋生也嚇了一跳,站起身,薛千剛好進屋。
“師父,您得答應我,過了年才能走!不……開了春,開了春才能走!”
秋生不由自主拉住薛千的手,小聲道:“承皓哥哥,有時很奇怪……總是神經兮兮的……”
薛千看看她,失笑。
其實她想說,崔承皓並不是神經兮兮,而是……他可以在無論多麼沉重的時刻,都能做出輕鬆的反應。
他是她見過最會掩飾情緒的人。
真正的大智若愚,也許就是如此了。
這話要被秋生聽見,估計會迎來一百句反駁。
“我若是不答應呢?”杜衡之眼神一凜,看向他。
“不答應……不答應徒兒就不起來!跪到師父你答應為止!”他挺直了身板。
薛千和秋生汗顏。
崔承皓這是要耍無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