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7章 再見,沈陽(2 / 3)

他一定會來參加典禮,因為將為他頒發學校優秀畢業論文獎。早在北京實習的時候他就用心創作畢業論文,據說他為了這次畢業論文,居然原創了四萬多字!論文觀點新穎、邏輯嚴謹,兩個禮拜前的論文修改期,他的論文私下就成了經濟學院同學心中的範文。

學校的教科書我基本沒翻過幾頁,但是翰林的論文我完整地讀完了,不得不承認就算一般的碩士研究生也未必能寫出這麼豐富,而且能引起人們閱讀興趣的論文。

典禮開始,先是校長致辭、畢業生為各學院院長獻花、為優秀輔導員帶肩帶……我在座位上已經坐不住,喘著粗氣著急等著優秀畢業論文頒獎。當主持人說下一個是頒發優秀畢業論文時,我往翰林那麵看去,奇怪的是翰林卻起身朝禮堂出口走去。

主持人已經開始念名字,最開始念的就是經濟學院的,我好奇追過去,叫住他:“翰林……”

他聽到我叫他,停住腳步等我。當禮堂響起一片掌聲,我才意識到剛才念的名單中沒有劉李翰林的名字。

“你的論文沒被評優?”我問他。

“隻被評為院優。”他勉強一笑。

“為什麼!我看過你的論文,無論怎麼樣……”

“因為我沒那兩個同學跟係主任的關係好。”翰林打斷我。

我啞口無言,翰林接著說:“跟主任關係好也是一種能力,不過,比起關係好我還是更喜歡我的論文。”他看著我問我:“你呢?”

我會心一笑,說:“我也更喜歡你的。”

他也低頭一笑,抬頭時很認真地看著我說:“我對得起渾大。”

他認真時說出的話,每一句、每一字都那麼有力量,而我看得到在他祝福時低頭留下的羨慕眼淚。

還記得大一的時候,因為團委書記朋友的大侄兒走關係,把翰林的主持人位置替下來,翰林幾天不消火大罵團委書記。而今此景,不得不讓我感歎歲月和成長給人帶來的變化……

一個成熟而有理想的人,他一邊破口大罵現實肮髒透頂,一邊緊握現實滿是泥巴的雙手,感謝他給了你所期待的全部。

而所謂的理想就是當你認同現實肮髒透頂的合理存在時,你也會對那個簡單的自己、善良的自己、勤奮的自己充滿信心,永不失望,永不妥協。

這就是我認識的翰林,從大一就是這樣,我想起了在廣州時宏樹說的話:這個社會也許會更喜歡你,而不是另一個“成功人士”。

學院的老師每年都會送走一批畢業生,吃畢業飯是再習慣不過的事,然而我們總能在飯桌上看到老師們真摯的眼淚和滿賦深情的感歎。

大家給係主任敬酒時,全校都知道的飲酒過敏的國貿係主任也舉起了酒杯,他每年這個時候都會喝一回酒。

“同學們,一定記住我一句話。”係主任頓了一下,說出這句話:“工作永遠是生活的一部分。”

這是我聽過最樸實、最沒有色彩、最不能振奮我的座右銘,但是我永遠記得他說這句最簡單的至理名言時他深情的眼神和滄桑的聲調。

是啊,我們是如此愛我們的生活、愛我們的工作,可是我們不懂它,所以我們為它付出的再多,到最後生活和工作卻得不到快樂。

愛一個人何嚐不是這樣,你不懂她,愛的越深,最後隻會傷害了自己。我看了眼站在旁邊的林娜,對不起,我以為我愛你,可我從來不懂你。

早若知你心,何必讓你為難。

吃了這桌飯,畢業的前夕就殆盡了,畢業真的到眼前了。

(三)

以前期末考,每個學院安排的不一樣,學生也有想要假期留校的,一批一批兩個禮拜分著離開學校。而這次,發完了畢業證,即使留念學校,也沒什麼心思呆在被清理幹淨的宿舍裏了。

我們宿舍先走的是周宇,北京那邊工作催得他恨不得提前一周就走。我們班三個宿舍的男生一起下去送的他,他走時隻拎著一個箱子,行李被他直接郵到了北京。

“啞鈴太沉,留給學弟們吧。”他把啞鈴歸置好,寫張紙條附在上麵。

送他下樓時,我們提著比行李還沉的感情,但都不想哭出來,大家還逗著周宇“去北京你得請我們吃烤鴨”。

上了出租車,周宇趴在窗口和向陽說:“等出來新的遊戲告訴我下,咱倆一起玩。”

這句話一說出來,向陽拽著周宇的手大哭起來。見到向陽這樣,本來都要等車開走再哭的我們,沒一個憋得住的,十幾個男生一起哭了出來。大夥拽著出租車,司機師傅見此景也抹下眼角。

還記得大一時我看著畢業的大四,不就是這樣麼。

送走了周宇,回寢室的一路向陽都在哭著,本來已經平靜下來的我,見到向陽哭著,心裏又波瀾起來。

哎,四年了,有多少想說的話還沒有說,四年就過去了。未來中,還會遇到幾個一起相宿四年、共吃一碗炒飯的好兄弟呢。

接下來走的是向陽,向陽四年積攢的書籍堆成了小山,他把這些書整整齊齊地摞起來,用塑料繩捆好,他說不管多麻煩這些都要留著。他看了眼自己大一時寫的心願單,考上公務員、得過國家獎這些已經被勾完成,還有一些劃去的,比如領獎學金、學生會,這些也都成了有趣的回憶,而不是遺憾。

他取出一本《大師雕塑》給我,我翻開書,扉頁向陽寫著一排字:“希望你會喜歡雕塑,就像你那麼熱愛音樂一樣——葉向陽”。

“現在你真的成‘葉領導’了,其實那天送你去考試,我才知道你是我們這幾個混蛋裏最有出息的。”合上書,我說出了真心話。

他低頭一笑沒有應聲。

接到他爸爸電話,車已經到宿舍樓下了。我們幫忙把一摞摞書扛進車後備箱裏。向陽走時我沒有哭,但我的心卻一直絞痛著,我對他想說卻又無法表達的話,是那麼的不舍,卻又無法哭泣。

向陽爸爸和媽媽千謝萬謝,說要請大夥一起吃個飯,我們都推辭了。

臨著上車,向陽走在我麵前和我說:“徐強,你會比我更有出息的。也許我會洞悉別人的舉動,而你了解自己的命運。”

我曾試著揭開它的麵紗,可命運這玩意除了希特勒還有人會了解麼?

說罷,他上了車。就是這種低沉不熱的感情,即使送別,嘴角也會掛著笑。送走一個又一個,說點什麼吧,還是不知該說點啥。

車開走了,開著後備箱的路路的車露出來了。我順著望去,翰林和路路正往上麵裝行李。

我躲在一個他們看不到的地方撥通翰林電話:“飼養員,在哪呢?”

“我在校園裏溜達呢。”我靠,撒謊這麼自然。

“記得你明天回錦州是吧?”我順著問他

“嗯嗯,是的,我明天下午走。要不晚上一起吃個飯……”

我從後麵走過去,狠狠拍了下翰林:“怕晚上吃不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