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歸來書店的工作似乎並沒有想象中的那樣忙碌，除了給來看書的讀者們偶爾衝衝咖啡，出售讀書時一些人喜歡吃的零食和結賬找零外，時間還是充裕的夠打發。
有些時段，甚至連一個人都沒有。
我從書架上拿下一本不知名的雜誌，坐在靠窗的沙發上翻弄著，打發時間。
“很無聊嗎？”
看著正起勁時，鄢然端著兩杯咖啡在我身旁坐下，將一杯放在桌上，“一起喝吧。”
“沒，我挺喜歡這樣的，很輕鬆，既可以鍛煉自己的耐性，又可以看最新雜誌，最重要的是還有免費的東西。”我笑著，將咖啡輕輕抿了一口。
鄢然淡笑著低下了頭，輕輕攪動著咖啡。
陽光從窗瀉下，我看見了她眼底閃著的流光。突然有種很熟悉的感覺：“你認識陸封琴嗎？”
空氣裏，彌漫著淡淡花香，桌上的白玫瑰在陽光的炙烤下，在眼底看來像極了一團白光，很刺眼。
“不認識。”鄢然將秀發別到耳際，看著我，十分真摯的問，“怎麼了嗎？”
“你很像她。”這是我第一次跟別人提起封琴，至於以前為什麼不提起，大概是因為沒人給我過這種感覺吧。
淡雅柔和的氣質，清新脫俗如荷花。有時我甚至認為她們是誤落入這煩擾塵世，前世一定如林黛玉般，是天界最美的仙草。
可我大概不知道陸封琴這所有看似光鮮亮麗的優雅背後，會有一個如黑夜般漆黑的曾經吧。就像她第一次對我和李珞佳發火時所說的那樣：“你們一無所知！”
一無所知。至少現在我就是一無所知，所以才能在毫無芥蒂的情況下，心情愉悅的說出有關她的一切，甚至笑的一臉幸福。
而此時已經了解一切的李珞佳站在周家門口，在反複咀嚼心痛與悔恨時，終是沒有按下門鈴。
“封琴，對不起。”
驕陽把她背影拉的很短，李珞佳慢慢轉過身，步履緩慢移動著。
事隔多年，她終於再也沒有辦法用以前的平常心態來麵對陸封琴了，甚至是關懷。現在她心裏隻有憐憫與關懷。
她知道，此刻的她一定是不適合見她的，一定不適合。因為她討厭這種憐憫與施舍來的同情。
“你們一無所知！”
她想起了封琴曾對她咆哮過的話，我們一無所知，的確。
她拿出電話，按下了那串她已經倒背如流的號碼……
“那你的意思就是說我長了一張大眾臉？”鄢然有些不高興的說。
“不是這樣的，是因為你們氣質都很相近。”我趕緊解釋到，生怕被誤會。
鄢然見我這樣，撲哧笑出了聲：“你真像珞佳說的那樣什麼都當真啊？還真是長不大呢。”鄢然摸了摸我頭發，很受用的說。
我瞬間明白，原來剛才她是為了騙我才假裝生氣的。
“蘇瑾，你其實沒必要為每個人都考慮那樣多，因為不是每個人都會向你對她們一樣的對你。”鄢然，歎了口氣，看著我開導道。
我聽著，內心有些動容。
我又何嚐不知世人都是如此，隻是我做不到。做不到任性自我，做不出李珞佳的幹脆利落，做不到粟煋的樂觀開朗，做不出封琴的堅忍不拔。
對於人生，我是被動者，被一步一步推挪著往前；對於命運，我則是個不幸者，是導致家庭破裂，哥哥離來的直接導火索。
我沒有資格去要求別人，這樣隻會遭到別人的冷眼唾罵。我沒有資格自以為是，因為現實就擺在那，我高傲不起來。我沒有資格去愛，因為我愛的人最終都因我而去。
似乎我一無所有，隻能背著沉重的殼，一步一步往上爬……
眼前又變的模糊了，是誰倒在了血泊中，為何我眼前人影重重……
是誰在大聲啼哭……
一位少年緩緩走來，向我伸出手，耳邊一直回蕩著一句熟悉而稚嫩的童音，正大聲叫著：“顧哥哥……”
頭，又開始有些微微脹痛……
這些到底是什麼，我為什麼會如此心痛……
心情繁緒複雜，一切就像風裏飄著的輕紗，我能如此真實看見，可就是抓不到，無論我怎麼拚命都抓不到……
我伸出手，想喝一口咖啡，卻發現杯子在不知何時已見底。
伸出的手很自覺收了回來，“一個像夏天一個像秋天………”手機就在此刻響起。
鄢然見我失神許久，察覺到我有些異樣，便用手在我麵前晃了晃，“你沒事吧？怎麼臉色有些慘白？”
我搖頭，扶住有些昏沉的頭接聽電話。
鄢然主動走開，去重新幫我衝泡一杯咖啡。
來電人顯示的是李珞佳。
那端，靜謐無聲。
我以為是自己出現幻聽或是按錯鍵掛了，放下電話，我看了看通話記錄，才發現對方已掛掉了電話。
大概是打錯了吧。
我這樣想著，內心卻有些放不下。
會不會出事了？
腦海裏迅速閃過一些不好的畫麵。
猶豫良久，我還是把電話按出。
“喂。”
“剛才是你打過來的嗎？”
“沒有啊，大概是剛剛按錯了吧？”
是麼。我捏緊電話，隱隱覺得李珞佳語氣有些不對勁，可又不知是哪裏。
掛掉電話，我還沒來得及思索整理心緒，就被一句“蘇瑾，好久不見啊。”拉回了現實。而珞佳則失魂落魄的站在人來人往的步行街中間，內心有些隱隱作痛。
你有沒有一個一直暗戀多年未果，明明知道你們不可能在一起，卻依舊苦苦堅持的人？
如果你有，那你一定明白此刻的我有多心酸難過。
特別是在他和黃薇十指相扣出現在我麵前時，我竟一下子哽咽說不出話來，差點被剛抿入口的咖啡嗆到。
鄢然似乎也覺察到我有些不對勁，反應有些誇張，便問：“蘇瑾，這兩位是？”
我有些慌亂的看著鄢然，內心有些手足無措。
“他是王晨，我以前的同學，這位是黃薇，你以前見過的。黃薇這位是書店老板，鄢然。”我快速的用一句話說完，把聽著說的有些迷糊，原本是明白的，可現在經我這一說就又有些糊塗了。
“我們家蘇瑾還沒改掉一緊張就會手足無措的毛病嗎？”王晨笑著看著我，對鄢然說：“可別因為這個毛病就不要我家蘇瑾啊。”
“哪有，蘇瑾在我這表現可好了。”鄢然微笑著回擊王晨，“怎麼會不要她呢？”
所以他們第一次見麵吵架就是因為我麼？
“老板，這書……”有人走進大聲叫著，我連忙跑過去去看看是不是出了問題。
鄢然看著我的背影則有些感歎：這小妮子什麼時候變得這樣積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