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終於明白，為什麼當初他用不利於沈棲的資料威脅沈夏時，她會露出那樣憤恨的眼神了。腦海裏，閃現出了沈棲的麵容，兩個淺淺的酒窩隨著她談談的倩笑，深深鑲在臉上，混合著那些瑣碎記憶，消散於燈紅酒綠，紙醉金迷的各式應酬中。
靜默中，漫長的幾個小時過去了，端木時不時問一問從裏麵出來拿補充血的護士，除了知道沈棲大出血外，其它情況就什麼都不知道。
隻有祈禱，祈禱。
許久，沈棲被推出來了，端木立刻衝上去，醫生出來對顧言涼說，“顧少爺，沈小姐雖暫時脫離生命危險了，但她臉上可能會留下疤。”顧言涼有些困惑的看著醫生，“不是隻有身上有傷嗎？怎麼會連臉上都有？”醫生有些無奈的說：“可能是端木少爺弄錯了吧，如果算上臉上，沈小姐總共中了六刀，其中離致命處較為接近的有兩處，臉上的那道傷雖不怎麼深，但也要有心理準備。”
顧言涼點點頭，看著端木走進病房的背影又補充到：“要是有什麼要我幫忙的地方盡量說，請務必要把沈棲治好。”不然那傻小子會心疼的。
醫生一聽這話，輕輕點點頭說盡力吧。
顧言涼見事情解決，便轉身離開了。
B．照穿我的腐爛與不堪，洗淨我的鉛華與皓首。
再次來醫院已是在三星期後。
他陪爺爺來醫院體檢，順便也去病房裏看了看前幾天剛蘇醒不久的沈棲。
推開門，他隻看到端木正在拾起地上的碎片，像個犯了錯的孩子。見顧言涼來了，無奈搖了搖頭。
他知道，一定又是沈棲為了吃東西而鬧脾氣了。聽端木說，自從沈棲知道自己臉上會留下疤以後，情緒就一直不太穩定。
端木滿是憂慮的透過看護窗，看著躺在床上失神看著窗外風景不知思索著什麼的沈棲，十分無奈搖了搖頭。
“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了。每次看到她不吃不喝心裏就難受，可又無能為力。跟她說叫你來吧，她火就更大了。”
顧言涼看著苦惱糾結的端木，凝重開口：“讓我去吧。”
端木看著他，遲疑許久都未開口。顧言涼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等他回答就進去了。
“在想些什麼呢？”走到病床旁，他順著她看的方向望去。
鬱鬱蔥蔥的樹葉擋住了窗內人的視線，偶爾有幾束調皮的陽光透過綠葉間隙投撒在水藍色窗簾上。窗外時不時有小鳥歡唱和孩童嬉鬧的陣陣笑聲傳來。
“等光”
顧言涼尋聲看向她，輕輕笑了。
“照穿我的腐爛與不堪，洗淨我的鉛華與皓首。”
她說著說著就笑了，淚從眼角滑下。
知道她已經把要說的話說出來了，他輕輕在床旁坐下，柔聲說。
“我也在等光。”
她聽了，腦袋瞬間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她不可置信的轉過頭，隻看見顧言涼思索著什麼，壓低的眼睛被細長睫毛陰翳了眼底的神情。
顧言涼沉默許久，終在她深情注視下沒把下“可那個人不是你”說出口。
“為什麼不吃東西呢？”感覺她心情平複了一點，顧言涼走過去盛來一碗粥給她，沒想到，還是被她給推開了。
“你別過來，你是不會喜歡我這個樣子的！”她像個刺蝟反抗著，用手遮擋著臉上傷口處厲聲催促著叫他離開，重複著問端木去哪了，快叫他回來之類的話。
一直站在外麵的端木一聽立刻跑了進來，顧言涼看著背過身對著他的沈棲，放下了手裏的碗，製止住了正準備過去的端木。
他深吸一口氣，在心底快速計算了一下傷口愈合的日子“沈棲，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但我不介意的。”
聽著這句話，一直大喊著的聲音漸漸平息下來。不知是失望還是絕望，沈棲越發往被子裏縮。
顧言涼低聲叫端木去拿鏡子過來，自己慢慢靠進沈棲，“沈棲，把頭伸出來好嗎？我讓你見證奇跡。”
依舊沒動靜。
端木興衝衝的拿來鏡子，見此景，心情又糟糕起來。小聲問，“怎麼辦？”
“去叫沈夏來。”顧言涼命令到。弄得端木一頭霧水。
果然此言一出，就在端木準備動身時，沈棲的頭慢慢伸了出來。
端木吃驚的看著顧言涼。
這人還真會找人致命傷，沈棲誰也不怕，唯獨受不了的就是她那位記仇的妹妹。原本她來幫顧言涼辦事，就差點讓她妹妹把整個顧氏攪得天翻地覆，他到現在都還記得沈棲當時提起她妹妹的那個表情。
受不了又無可奈何。
當顧言涼把紗布揭下時，沈棲看著鏡子裏的自己。滿臉的不可置信，傷竟然痊愈了。
“感謝醫生吧。”端木笑嘻嘻的看著沈棲說。
而此時，沈棲目光一直注視著轉過身的顧言涼。
“端木，誰讓你把蛋放粥裏的？”顧言涼翻弄著碗裏的粥問。
端木心虛的撓了撓頭，“補補蛋白質嘛……”
天！
顧言涼絕望的歎了口氣，這貨真是計算機天才端木騰？都在一起七年了，他就沒發現沈棲對蛋白質過敏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