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平君是唯一一個不用向君上行君臣之禮的人。
有些好奇,實在忍不住,還是偷偷的抬眼看了看。君上走在最前麵,五六歲的孩童,但仍舊有一股貴不可言的氣質,後麵被宮女攙扶著的人應該就是太後了,竟然這麼年輕,妝容雍容,仍舊掩蓋不了她容顏嬌豔。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有那麼一瞬間,太後竟然往承平君那邊輕瞥了一眼,很迅疾,就仿佛一切都不曾發生過一般。
“眾卿免禮,賜座。”小君上仍舊稚嫩的聲音在殿中響起。
跪坐在承平君的身側,李先生隻教過我一點宮中的禮數,所以也不敢隨便的亂動,害怕丟了承平君的麵子。
我低著頭,一隻耳朵聽著上位的人說著些憂國憂民的話,而手也不能消停下來,承平君每日用膳都是有時間的,今晚的宮宴比平日晚了一個時辰,這樣對身子不好。
小君上在上麵說著不知道是太後還是太傅教的話,一派老氣橫秋的模樣,我替承平君布完菜後,便隻盯著桌麵發呆。
我看見那個人了,雖然不肯承認那個人對我的影響,但是心是不能騙人的。他剛才跟在太後身後,同月辰國的那位來使一同並肩走進雲水間,瀛初君,潘扶洛。
他就坐在右側第一座,隻要抬起頭,就可以看到那個人,隻是看到又怎麼樣,又有什麼意義呢?當初我醒過來,明明第一眼看到的是他,明明那時候我們這麼近,甚至還說過要一同去看看西山的桂花,可是一夕之間,為什麼全部都變了,他變得讓我不認識了。
禮樂聲起,宮中的樂官簇擁入殿。
我對歌舞向來都提不起什麼興致,也沒有半點天分,可是這些竟然是我安身立命的武器。真是想不通,府中的人都說我曾是府裏最好的舞姬,天知道我是一點音樂節奏都跟不上的。那時李先生還恨鐵不成鋼的瞪著我,出過氣以後,隻好罷了,看來回到我以前的水準,隻能是做夢了。
“洛西。”一顆芙蓉球夾到的我的碟中,“別光顧著給我布菜,你自己也還沒用晚膳。多少吃些。”承平君看著我輕聲說著。
我想跟他說句多謝的,但哽在喉間,也沒能發出什麼聲音。我又不是什麼好人,何必顧及著我呢?他那麼善意溫柔的聲音和微笑,每看到一次,就讓我的心,不好過一次。
夾起那顆芙蓉球放到嘴裏,那種充滿了蜜一般甜膩的味道在口中融化開去,這種味道竟有種似曾相識的錯覺,我從來沒有吃過為什麼會覺得熟悉呢?
“果然是宮裏的吃食。”有些感慨,承平君府上的廚子能不能做出這種東西我不知道,就算能做,他們也是不做的,我在府裏也已經三個月了,每餐飯都是以清淡為主,聽說這是為了承平君的身體著想,府裏的菜肴都是以最簡單清口的方式烹飪的,蔬菜隻是清水煮一煮,肉,魚什麼的,都也隻是用水加鹽來煮,記得剛到承平天下府時,我是怎麼也吃不慣的。現在隻能說,被同化了。
承平君可能是覺得我的反應誇張了,竟然笑了開來,眼睛中甚至還有些厚重的迷茫,我好奇的看著他,感覺他的眼,透過我,好像在看著另一個人。
“阿衍以前也喜愛甜食。”不知過了多久,他輕輕的感歎了一聲。
這是我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阿衍,那時候怎麼也不會想到,這個名字,竟會與我的一生緊緊相連。
阿衍是誰?本能的想問一問,但是我忍住了,承平君沒有提的打算,我就不能夠多問,這個忠告可不能忘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