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1 / 2)

桌上的酒壺換了第二次時,君上便從王座上走了下來,朝著承平君身後走來,君卿們都顧著看歌舞,倒也沒有在意。

承平君轉過身看著小君上,麵上淡淡的,雖然也是溫和的笑著,卻沒有更多的情緒。

“王叔。”君上給承平君行了一個叔侄的家禮,“王叔如今為什麼不到宮裏來了?”

“君上也大了,自己能夠處理這些政事,臣也不方便一直進宮。”我怎麼覺得承平君對君上有一種生分在裏麵。

“那我可以來承平天下府看您嗎?”小君上露出些受傷的表情,看得出來,他很想靠近承平君,聽說雲華君上在君上二歲時就病故了,看來君上或許想在承平君身上找這些父親的影子。

“如果太後允許得話,您就可以來。”承平君放軟了態度,雖然臉上沒有什麼表示,但我能夠感覺到。

“你明知道母後不會同意的。”他沮喪的垂下頭,眼睛裏隱隱可以看到些淚花。

這種場景真讓人覺得揪心,君上雖然是高高在上的存在,但此刻,畢竟隻是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孩而已,這種樣子讓人不忍心。

承平君從袖中取出一條白帕子,抬起他的小臉,替他輕輕擦掉了掛在臉上的淚痕,“已經這麼大了,還那麼愛哭。”話雖然是責備的話,但語氣中總還是寵溺多一些。

“哪有哭。”小君上逞強的抬起頭,還偷偷的望望四周,確定沒有人看到這才偷偷鬆了口氣。

“好了,快回去睡吧,這麼晚了,明天該起不了早朝了。”承平君替他整了整衣冠,示意旁邊的內侍將君上帶回他的宮裏去。

君上似乎是極聽承平君的話的,恭恭敬敬的給他行了一個叔侄之禮後,便乖乖的離開了。君上一走,太後也就擺駕跟著一同回了後宮。

眾君卿對這樣的情形似乎也沒有什麼反應,好像一切都很尋常一般,其實隻要承平君仍然在雲水間,別人在不在,其實沒有什麼關係。

承平君才是舒國權力的掌控者,難怪,他那麼恨他。瀛初君曾經問過我,恨不恨他。那時我沒有回答,但心裏其實是恨的。我不明白,人為什麼能夠在一夜之間變了呢?明明他說過的,要一直在一起,明明他答應過我的,可是為什麼一夜之間,全部都變了呢?我問過他為什麼,他不告訴我,把我推給了李掌,那時,我想我是恨他的。

此刻好像是宴會真正的開始了,雲水間裏一下子嘈雜了起來,坐在左側第三席的狄竹君拿著酒杯向月辰國的使者走去。狄竹君是承平天下府的常客,聽說是承平君自幼的玩伴,現在朝中任宗伯一職,專司國中內外禮教事宜。

他與月辰國的使者涇陽君韓少曲,似乎相熟得很,才飲了兩盞酒,便已經言笑晏晏了。

“承平君,今晚我們能夠喝到如此佳釀,可要多謝涇陽君。”狄竹君說道,他的雙眼笑起來會微微向上揚去。

“狄竹君說笑了,這是君上的心意,少曲另備了兩壇雲間酒,改日送到承平君府上,還請您不要推辭。”涇陽君是那種很常見的世襲爵位的貴族子弟,形容舉動世故而又老成,但總帶著一些令人厭惡的高傲。

送上兩壇雲間酒,這算是一份大禮了,千金難買雲間酒,何況一次就送兩壇,寧州杜家的雲間酒每年隻出100壇,連月辰國的君上都不能日日得飲此美酒,何況他人。

月辰國並不是四國中最富庶的,但卻是最奢華的。不是說國中之人用度奢華,而是指向四國提供最好的物件。

這天下有幾件最難得的東西,雲間酒,落雲棉,蟬翼紗,都是產自月辰國的,月辰國是四國中國力最弱的,沒有如舒國和天靖國一般廣闊的良田,也沒有彥武國中成片的草原,有的隻是貧瘠的山地丘陵,但是天公美意,竟讓那樣的地方,產出了世上最好的東西。

承平君淺淺的笑著,一如往日溫和,我從未見過他對什麼東西特別厭惡,或者歡喜,好像總是懷著一種中正的心對待一切,除了,或許是我多心吧,剛才對著君上,我不知怎麼的感覺到一種很奇怪,又說不出來的,態度。承平君雖然也是笑著,但是好像更加疏離,更加的清淡,有一種距離感,真真切切的擺在那裏,不像平常,就算你知道這個人跟你有天高地厚的差別,但是你總能夠相信,距離不是什麼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