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美國對於色情行業“有條件地合法”的管製政策就是在這樣的爭議聲中一點一點確立起來的。但是無論從哪個角度來說,支持的一方長期以來都占了上風。第一,是因為有這個第一修正案,其總體原則就是自由和開放,所以要禁的話,除非有充足的理由,否則有違第一修正案的精神;第二,在支持和反對的雙方中,支持方的背後通常都是像《花花公子》這樣的從事色情行業的公司,這些人因為有錢,所以話語權比那些諸如“兒童保護”協會之類要求管製色情內容的民間團體要強很多,在輿論上也占了優勢。
而同時,盡管所有人都認為政府對色情和淫穢內容的管製和限製是必要的,但是無論是淫穢還是色情內容,有時候很難鑒定,尤其是軟性色情的內容,它往往遊離於禁與不禁之間,這些都會讓事情變得很複雜。比如上麵提到的那位埃德溫部長,在跟《花花公子》的較量中敗下陣來之後,也改口說,他記得以前看《花花公子》的時候確實是色情雜誌,但是後來《花花公子》改了風格,隻能算是軟性情色雜誌,不能歸到色情雜誌裏麵。再者,從人性本能考慮,限製這些內容往往會激起民意反彈,政府也吃力不討好。所以美國對這些內容的管製基本上采取一種極其寬鬆的政策。
但是也不難發現,正是第一修正案這個言論自由的尚方寶劍,讓美國很多色情和淫穢信息的提供商有機會打擦邊球,這個負麵效應也很明顯。美國色情行業雖說對未成年人是禁止的,但是這些東西對那些價值觀尚未成熟的青少年有很大的誘惑力,而這些行業的從業者當然希望有更多的人來看他們的東西,青少年的錢他們能賺也要賺,而且比成人更好賺,因此,如果不能光明正大、名正言順地讓青少年接觸這些信息,也要想方設法讓他們在邊緣進行接觸,於是一些軟性色情的內容就大行其道。美國電視也好,網絡也好,很多大眾化節目都有性暗示或者軟性色情的成分,青少年都可以看。這些信息的泛濫也是美國青少年比較早熟的原因,而美國青少年犯罪率較高也跟這個有很大的關係。
所以很多美國家長老抱怨說需要對這些內容進行管製,美國政府也有一些相關的法律,比如《互聯網兒童色情保護條例》,但是在“開放”為主的政策之下,這些法律其實很難真正起到作用。比如美國允許開辦色情網站,但是為了保護未成年人,《互聯網兒童色情保護條例》就出了一條法規,要求用戶在登錄的時候填寫年齡,如果是成年人,那就可以進入網站瀏覽;如果未滿18歲,網站就會提示叫你離開。但是實際上,未成年人可以隨便填寫年齡,這種措施基本上也就形同虛設,隻是擺個花架子而已。
無論是電視台,還是色情行業組織,這些媒體的實力都是非常強大的,一旦政府要強力管製,他們就拿出第一修正案“言論自由”這個大帽子,說政府違憲,壓製言論自由。而無論是政府官員還是國會議員,都不敢被扣上這頂帽子,這樣一來,這些媒體就占了上風。
而且有的時候事情還會變得頗具娛樂性。比如埃德溫部長,他要管製色情內容,就要有理由,因此經常在公眾麵前闡釋他的立場,光闡釋還不夠,有時候還要回答媒體、公眾甚至法院的提問。就有人問,“你覺得《花花公子》是色情雜誌,證據在哪裏呢?你是不是經常看呢?你看了以後感受如何呢?”埃德溫也無法回避這些問題,所以隻好照實回答:“我,我這個,偶爾也看,我看了確實覺得它有問題,影響不好。”結果第二天,美國媒體新聞報道就出來了,大標題為“埃德溫承認自己看花花公子”。這個埃德溫年紀一大把了,但還是被媒體耍了一把,弄得自己很尷尬。
除了這一層之外,色情內容跟性教育之間的界限有時候也很模糊。一些色情行業組織往往打著性教育的旗號在經營。穀歌的Youtube曾經長期禁止性教育的視頻,後來不斷有人抗議,說這不是色情,最後Youtube也解禁了。
此外,根據美國法律,瀏覽色情信息的合法性也隻局限於私人空間。在家裏不算犯法,在公共空間就要有約束。美國的這一條規定,也是在曆史上發生了類似在家看A片被抓的事情之後才確立的。1969年,美國佐治亞州一個叫斯坦利(Stanley)的書商由於被懷疑和某個案件有關,於是警察就跑去搜他家。翻箱倒櫃之後,警方沒有搜出任何跟該案件有關的證據,卻在他家臥室的抽屜裏搜出色情電影膠片。佐治亞州地方法院根據地方法律判定斯坦利私藏色情電影。斯坦利覺得自己沒招誰沒惹誰,怎麼就成了這麼個冤大頭,不服,上告到聯邦最高法院。最後聯邦最高法院推翻了佐治亞州地方法院的判決,覺得這個做法與第一修正案不衝突。斯坦利一案從此也為同類案件樹立了一個風向標。
除了色情和淫穢內容,對第一修正案爭議較大的就是反政府的言論。如果說美國政府在管製色情信息的時候,多多少少有點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態度,那麼對於反政府言論的管製,美國政府要認真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