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言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答應,隻是看著那雙眼睛,堅硬冷酷了不知多少年的心,就莫名的愧疚了起來。
愧疚,多神奇的詞,竟然會出現在他身上。
“多謝二長老。”索蘿不動聲色的鬆了口氣,露出一個幹淨的淡淡笑容,客氣疏離,最為標準不過。
弗言一愣,低頭去看黑色桌麵上流動彙集的酒,他一生說來也可悲,尊貴強大,卻很少離開孽龍穀,有去外麵看看的實力,卻從未踏出去過。
為什麼不出去,弗言也說不出原因,隻是習慣了待在這裏,習慣了眼裏充滿肮髒的人和物。如果去到一個美麗充滿光明的地方,他一定會暴怒吧,興奮的想要毀掉。
“我讓人送你出去,直接住到龍都城旁邊吧,直到龍獵開始前,盡量不要出去。你認識艾拉吧。”
“我明白。”索蘿點點頭,笑著道,眼底飛快閃過一絲殺意。
她當然知道艾拉對她的心思,恨不得千刀萬剮,如果在以前,有人對她露出那種眼神,她一定不會讓她在存在,現在,也是一樣。
艾拉的眼神中有一種恐怖的瘋狂和偏執,想來她不死,那仇恨酒不會熄滅。
明知道有人想要殺自己,最好的防護就是,快人一步,殺了她。
“喂……”
光之子小聲喚了喚,還是不太喜歡喊她主人,在它的認知裏,它的主人,一定要強大,要高貴,而不是索蘿這樣的弱雞。
索蘿不理它,隨著不知哪兒冒出來的人影離開。
那真的是一道人影,和冰炎一樣,像一團黑霧,隻有人的輪廓,卻沒有眼睛嘴巴之類的東西,踏在地上,無聲無息。索蘿想,這樣的東西,一定比刺客的隱藏更加厲害,就是不知道速度有沒有那麼快了。
“龍雅,為什麼想要離開孽龍穀?什麼時候,開始向往外麵的世界了。”在繞過十三道銅柱,即將踏出大殿之門的那一刻,一直沉默著的弗言大聲問道。
原來,他早就已經看穿了,看穿了索蘿本來的目的。
是啊,索蘿這兩世加起來,也不過活了一百多年的歲月,一百多年,對修煉者來說不算什麼,對龍族而言,更是快如眨眼。
弗言是個老怪物了,活了自己都不知道多久的歲月,看過的東西更是無法想象,千年萬年,他站在堪比王座的位置俯瞰著滄海桑田,還有什麼人,能這麼騙過他的眼睛呢?那雙看起來盛滿暴怒火焰,卻實則幽深的看不清的赤色眼瞳,淩厲敏銳的洞悉透了這個世界。
索蘿停下腳步,反倒並不因為他的拆穿而擔心了,人在麵對死亡的時刻,總是格外平靜。
她現在,大概就麵對著這樣的爛時刻。
“敢問二長老多少歲了?”索蘿轉過身,遙遙看著百米之外,坐在紅色大理石長桌前的弗言,笑著問道。
“老怪物怎麼會記得這種小事?”弗言一愣,隨即道。
他這漫長的一生有太多事情要做了,每一件都比他所謂的生辰重要萬倍,過了一百歲後,他自己都覺得慶祝生辰是件無聊透頂的事,因為他的生辰太快了,每一次從修煉中醒來,又不知距離沉睡之時過了多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