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不下去了。
齊唐看了看手表,離登機時間隻剩半個小時,也就是說,他不可能在這個時候去到她身邊,他能做的,最多也就是陪她講半個小時電話。
“你先掛掉電話,五分鍾後我回給你。”
這空出來的五分鍾,齊唐分別打了兩個電話。
一個打給了蘇沁,讓她盡快聯絡相熟的律師,然後跟律師一起去找葉昭覺,盡最大努力幫助喬楚。
另一個電話,他打給了邵清羽,言簡意賅地說:“最近我不在國內,短時間裏也回不來。喬楚出了事,昭覺……你就當替我多抽點兒時間去陪陪她。”
邵清羽還不清楚其中的變故,但她從齊唐的語氣中聽出了事情的嚴重性,當即應承下來。
她猶豫了一會兒,終於還是問了:“你這次去英國是不是和Frances有關?”在齊唐簡短地“嗯”了一聲之後,她像是被開水給燙了一下,“嘿,你不是吧?”
“不是你想的那樣。”齊唐知道她是想起了小愛,他頓了頓,“你放心,不會的。”
再次通話時,葉昭覺已經平複下來。
“蘇沁稍後會跟你聯絡,”齊唐想了想,覺得有些話還是應該要講,“但是你也要明白,每個人都必須為他做錯的事情承擔後果。喬楚她有非同尋常的勇氣,可是,用錯地方了。”
葉昭覺吸了一下鼻子,說:“我明白。”
齊唐見過好幾次她哭的樣子,又醜又好笑,可是想起她那個樣子,又無端覺得有點兒心疼。
“昭覺,”齊唐不知道接下來應該再說點兒什麼,隻好又叫了一次她的名字,“昭覺啊,你現在進步多了,要是以前的你,就隻會嗚嗚嗚……”
“胡說八道,你才隻會哭呢!”葉昭覺嘴上罵了一句,笑出了幾滴淚。
在這一瞬間,她完全忘記了喬楚他們,忘記了那些煩心事。
她好像才剛剛認識到,齊唐對於自己,有著何等重要的意義——他是那個真正意義上陪著她一路成長的人。
當他叫著她的名字時,她覺得,那幾乎就是生離死別了。
機場廣播裏開始播報航班信息。
葉昭覺陡然驚醒:“你在機場?你要去哪裏?”
“我很希望現在能夠陪在你身邊,但是,昭覺,”齊唐停頓了一下,“每個人都有他此刻必須要做的事。”
他的目光落在不遠處那個登機口,旁邊有個小小的Subway的櫃台。
當初葉昭覺剛進公司的時候,午餐通常都在樓下的Subway解決。
她總是一個人坐在靠窗的那一排單人座位,對著車水馬龍的大街一口三明治一口可樂,很孤獨,而又似乎並不把孤獨當回事。
她的臉上總是有種對命運無所企圖的神情,可是如果你認真地聽過她說話,就會明白,她缺乏的東西太多了,所以她活得比周圍任何一個人都要用力,都要緊張。
她是那種習慣了將一切錯誤都攬在自己身上的姑娘,即便是別人的錯誤,她也會多多少少遷怒於自己。
一句極其文藝腔——他平時最鄙夷的那種句子,忽然從他腦中一閃而過:你應該活在所有人的希望和祝福中,你應該活在陽光裏。
“昭覺,你什麼錯也沒有。”齊唐輕輕地說。
邵清羽出門時,正好遇上汪舸的媽媽從菜場回來,拎著新鮮的魚和蔬菜。
“你要出去啊?”汪媽媽連忙把手裏的東西放下,要給汪舸打電話,“等一下,讓汪舸回來陪你一起去吧。”
“不用了,我去我好朋友家,打個車就到了,不會有什麼問題的。”
邵清羽自己並沒有意識到,婚姻這件事,從根本上改變了她。
她現在柔和了許多,這一點甚至直接反應在她的麵向上。
盡管有些時候,她還是會因為物質條件較從前天差地別而跟汪舸爭吵,但更多的時候,比如一家人坐在電視機前守著那些親子綜藝節目哈哈大笑的周末,她還是會由衷地感受到那種叫作“幸福”的東西。
這就像她記憶中最溫馨的童年生活。
那時候,爸爸還沒發達,媽媽還在世,一家三口住在老式的樓梯房裏,每頓飯都是全家人一起吃,那樣的時光也曾持續了幾年。
再後來,就是完全不同的另一番光景。
“晚上叫朋友一起來家裏吃飯啊,給你煮魚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