閔朗呆住了,全身的血液都凝固在血管裏,心髒像是被某種武器大力刺穿——痛——劇痛,他的身體比思維更早地明白了喬楚話中的含義。
疲憊感在那一瞬間煙消雲散,他隻覺得呼吸不暢,意識漸漸潰散。
他們之間一下就遠了——比兩個陌生人還要遠,他盯著喬楚——她臉上那種神情是“事已至此,無力回天”,他覺得自己從來沒有真正認識過這個女孩。
喬楚終於站起來了,麻木的雙腿裏像是有億萬隻螞蟻在竄動。
她慢慢地靠向牆壁,像是沒有力氣支撐自己的身體:“我沒想到會這麼嚴重,具體發生了什麼我也不知道,但是,確實是我的主意。”
她說得很平靜,仿佛隻是一件芝麻大的小事,她眨了眨眼睛,怎麼會這樣呢,完全哭不出來了。
離開老街之後,喬楚徑直來了白灰裏。
她的理智所剩無幾,千頭萬緒最終隻凝成一個清晰強勁的念頭:我必須對閔朗坦白一切。
她蹲在黑暗中,默默地練習了很多遍,要如何措辭,要怎麼解釋,她隻是想教訓一下徐晚來,她不是真的想毀了Nightfall,至於火災,她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要用什麼樣的說法,才能證明自己的無辜和清白?
可是剛想到這裏,她立刻就笑了,一邊笑一邊落淚,太滑稽了——
你哪裏無辜?哪裏清白?
清白是徐晚來,無辜的是阿超他們……始作俑者是你自己。
這場悲劇因你而起,你一個字都不該為自己狡辯。
最後,她決定什麼廢話都不說了,承認這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這是她唯一能做的事情。
突然之間,響起了玻璃粉碎四濺的聲音——盛怒之中的閔朗一拳揮向了79號的窗戶。
而喬楚,她早已經元神出竅,這聲動靜甚至沒能讓她皺一下眉,眨一下眼。
即便是在微弱的燈光下,依然可以看見有幾塊玻璃碎片紮在閔朗鮮血直流的拳頭上,他已經說不出話來,但並不是因為皮外傷。
殷紅的血液一滴一滴地滴在地上,也在喬楚的心裏砸出空洞的悶響。
僵持了很久,閔朗終於開口問:“你這麼做,是因為我嗎?”
他低沉的聲音裏潛藏著一頭野獸。
“不重要了。”喬楚歎了口氣,像是從夢中醒過來。
她拉過閔朗那隻流血的手,漫不經心地摘去那幾塊玻璃,解下綁在包包上的絲巾,為閔朗簡單地包紮好傷口。
白色的絲巾上很快出現斑斑點點的血跡
“你知道嗎,我今晚蹲在這裏想了很多很多,最後我得出一個結論,說給你聽你可能會覺得很荒唐,”喬楚的臉上有些滿不在乎的神情,“閔朗啊,我覺得,現在一切都公平了。”
她抬起頭來,看著閔朗,綻開笑容,那笑容讓他心神俱焚:“你們倆帶給我的所有傷害,都被這場火燒光了。”
“閔朗,我再也不用忍受你在我和她之間搖擺不定,一切都結束了。”
次日清晨。
上早班的年輕警察小張在路口買了幾份早餐,他自己已經吃過了,這些是給同事們帶的。他剛走到局門口,隔著老遠就看見門口有個年輕姑娘,戴著墨鏡,仰著頭看天。
小張感到有點兒奇怪。
走近之後,他問那個姑娘:“你有什麼事嗎?是不是要報案?”
聽到他的聲音,那姑娘回過身來,摘下了墨鏡,對他笑了笑。
還沒談過戀愛的小張一下子臉都紅了,這個姑娘也太漂亮了吧,簡直不輸給電視上的女明星。
緊接著,這個姑娘說——
“我是來自首的。”
齊唐在候機室接到了葉昭覺打來的電話。
她的聲音聽起來像是足足好幾天沒有睡過覺,透著曆經滄桑的疲憊和沉重,她講話的時候很平靜,但你能聽出來她先前是哭過的。
她開門見山,直截了當地表明訴求:“齊唐,在我所認識的人當中,除了你之外我想不到現在還能夠找誰幫忙。”
她將事情的大致經過講述了一遍:“火災是個意外,那群人交代說隻是砸了店,不知道為什麼會起火,可能是煙蒂沒滅,加上天氣這麼幹燥……”
齊唐聽得眉頭緊皺,他一邊聽,一邊在腦中搜尋著自己所認識的,最擅長處理這種案件的律師。
“太傻了……”葉昭覺說著說著,情緒變得有些激動,“喬楚這個大傻子,為了閔朗……值得嗎!居然是我讓他們認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