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玩弄起她耳邊的頭發不語。
“如果沢言來找你,你會原諒他嗎?”她問。
我想了很久,說:“興許我曾怪過他,但卻不存在原不原諒他,其實到現在我依然覺得我們之間並不是因為感情破裂,而是太多現實、世俗,讓我們不得不去做我們不想做的事。”我斂下眸子,看詹蕾明亮的眼睛,“我從來要的不是他的歉意,而是他的堅持,一直堅持不會再放棄的信念。感情的事總是一個人堅持有什麼用,隻有兩個人都始終如一才是最好的。”
詹蕾閉上眼,輕輕笑了。
4.4
半個月後的一個黃昏。
我遇到了沢言。
他坐在大堂的沙發上,背著黑色的書包,戴著那塊我們一起看過的機械腕表。
我絲毫不覺得意外,我看著身旁的詹蕾問:“你告訴他的?”
她挑眉不置可否:“說了一點兒,沒說全部,說了全部就不夠誠意了。”我哼笑:“你是說他現在夠誠意?你不是說不要創造記憶嗎?”
她撇下嘴完全不在意我的諷刺,她站在大堂裏喊沢言的名字,經過的人回頭看她,她一點也不覺得不好意思,反而側頭說:“看見沒,能肆無忌憚地在大庭廣眾下叫一個人的名字,這樣的機會不是人人都有的。”我看到她眼裏泛起一層霧氣,我不出聲,緩緩伸出手握了一下她的手心。沢言起身朝我們走來。詹蕾側頭朝我微笑,一股想要哭泣的心情油然而生。
我在想,要是能把自己的幸福分一半給詹蕾,讓她和那個深愛過的男生在一起就好了。
沢言站到我身邊,我避開他深情款款的視線,頭也不回地往外走,詹蕾拉住我催促:“你們好好談。談完買菜回來啊,我可從沒吃過劉沢言做過的菜,今兒感受一下。”
我不語,執著地不想停下腳步,他跟在我身後。
過了一會兒他追上我,擋住我的去路,從包裏掏出一杯奶茶,封口冒著滿滿的蒸汽,熱騰騰的。
我不接,隻是問他:“你來幹什麼?”
他有備而來,從包裏拿出卡片,上麵寫著:“對不起,請你原諒我。”我看著他,不露出任何情緒:“你除了這個還有別的想說的嗎?”
他繼續挪動卡片:“我知道自己很不應該,請你原諒我。”“我隻有你,可可。”
“你沒有別的說了嗎,沢言?”我依舊問他。
他試探著把奶茶遞給我,與那年夜燈下如出一轍。
那個從包裏掏出奶茶想要哄我開心,卻弄濕了書包裏課本的男孩,他燦若星辰的眸子注視著我,問我:“你不開心嗎?”
我那個時候是怎樣回答他的?
模糊得我快要記不清。
他的手還伸在我麵前,沒有收回的意思,我接過,他沒有想到,立馬露出極為開心的樣子。
我走了幾步在垃圾箱邊停下:“你除了道歉還有別的要說的嗎?”
他抿著嘴,眉頭皺起來。
我把奶茶扔進垃圾箱裏,他驚訝地看我,而後露出有點傷心的表情。我忍住心裏想要抱他的衝動,拚命告訴自己,忍住忍住,有些事一定要他自己懂,自己去麵對,你們,才能有以後。
“你來,我很開心,如果你隻是想要道歉,想得到原諒,那你已經得到了,我原諒你了,你回去吧。”我說。
他瞪大了眼睛無法相信的樣子,他大概接受不了我如此狠心。
我咬著唇。
沢言,如果不狠心,有些道理你一輩子也不能懂,女孩子的青春其實很短的,終其一生活得再豐富多彩,有再多榮華富貴,她的青春卻隻能給一人,給了就回不去了,女孩子愛一個人,為一個人付出是需要你們所想象不到的勇氣的。可是,因為是愛的人,所以盡管旁人不解,世俗不容,但總有人還是會義無反顧。
我願意為你義無反顧,可是你需要變成那個更勇敢更值得的人。
我們不再是那個夜燈下你遞著奶茶哄我開心,我笑著接過,無憂無慮,校園裏天真無邪的小孩子了。
我們會麵向社會,麵向世界,麵向世俗,麵向更多艱難險阻。
我們不能害怕就逃跑。
因為,我們都長大了。
“你回去吧。”我催促他。
他拉住我,激動地開始比畫,路人都回頭看他,獵奇的眼神顯露無遺,我握住他手示意他停下:“夠了,沢言。”我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回去吧,我要回家了。”
我再不看他轉身往車站跑。
他沒有再追來。
在車上遠遠地我看到他還怔怔地站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