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有開客棧的傑妮大嬸不欣賞我們的房客。她問:“什麼時候他給你們交房租呢?”
“向人要錢總難開口,他會很快付清的。”媽媽答道。
但傑妮大嬸隻是哼了兩聲:“這種人我以前見過,”她一本正經地指教道,“別指望借給人一件新外套,回來還是好的。”
媽媽笑笑:“興許你說得對。”她遞上一杯咖啡,止住了傑妮大嬸的嘟囔。
雷雨天裏,媽媽擔心海德的屋子夜裏冷,就讓爸爸邀請他到暖和的廚房和我們一起坐。我的兩個姐姐、哥哥尼爾斯,還有我在燈下做作業,爸爸和海德靠著爐子叼著煙鬥,媽媽在洗盤子或是在小桌上靜靜地工作。
海德能輔導尼爾斯的高中課程,有時還幫他學拉丁文。尼爾斯漸漸對學習產生了興趣,分數高起來,他再不求爸爸讓他停學做工了。當我們作業做完了,媽媽坐在搖椅上拿起針線時,海德就給我們講他的旅遊奇遇。噢,他知道的可真多。那些美妙的曆史和地理,便隨他走入我們的屋子和生活。
有天晚上,他給我們讀狄更斯的書,很快,讀書成了我們生活的一部分。我們寫好作業,海德就夾一本書來高聲朗讀,一個神奇的新世界向我們洞開。
媽媽也像我們孩子一樣愛聽古挪威俠士傳奇:“太好聽了!”
以後我們的房客還朗讀莎士比亞的戲劇。海德悅耳的男低音,聽起來像是大演員。
即使在天氣暖和的晚上,我家的孩子們也不再出去玩耍。媽媽對此很欣慰。她是不喜歡我們天黑上街的。而最值得高興的,還是尼爾斯幾乎不再到街旮旯的孩子堆裏。有天晚上,孩子們在街上闖了禍,而尼爾斯正和我們一起聽《孤星血淚》的最後一章。
就在我們急於聽完一個騎士的傳奇時,一封信送到了海德手裏,他將信很快讀過,放入口袋,我們再不能聽完那個故事了。翌晨,他告訴媽媽要離開。
“我得走了,”他說,“我把這些書留給尼爾斯和其他孩子。這裏是一張我所欠房租的支票。夫人,對您的好心款待,我深表謝意。”
我們傷感地看著海德先生去了,同時,又為能在廚房繼續讀書感到興奮。那麼多的書啊!
媽媽精心地清理了書堆:“我們可以從這裏學到很多東西。尼爾斯能代替海德先生讀書,他也有一副好嗓子。”我看得出來,這使尼爾斯很自豪。
媽媽向傑妮大嬸亮出海德的支票:“你看,收回的還是一件好外套。”
幾天後,開麵包鋪的克瑞波先生來我家,糟糕的是他向我們怒氣衝天地訴說時,傑妮大嬸也在場。
克瑞波喊道:“那個海德是個騙子,瞧他給我的支票,全是假貨。銀行的人告訴我,他早把款兌光了。”
傑妮大嬸得意地點著頭,那神態分明是說:“看,我不是提醒過你們了嗎,你們不聽嘛。”
“我敢打賭,他也欠了你們家許多錢,是不是?”克瑞波不無希望地探問道。
媽媽轉過身向著我們,她的眼睛長久地停留在尼爾斯身上,然後走到爐子邊,把支票投入爐火。
“不!”他向克瑞波先生回答道,“不,他什麼也不欠。”
帶淚的康乃馨
◆文/程天保
母親滴在康乃馨上的淚水,不是人生的苦澀,更多的是一種欣慰和滿足以及對兒子的期盼和支持吧!
臨近傍晚,他才踏上歸程。疲憊的雙腿如灌了鉛般沉重。但更沉重的似乎不是腿而是心。又一家應聘單位拒絕了他。在求職的旅途上他已奔波一年多了。
路過一片花店,他忽然被一縷輕柔的聲音攔住。
“先生,買一枝吧,買一枝吧。今天是母親節。”
他怔住了,不知今天是母親節。望著少女手中美麗的康乃馨,手伸向了口袋。他很想給多病的母親買上一枝,甚至一束。但囊中羞澀,摸索半天,還是將手縮回。他想對少女說,我和妻子都下崗了……但他什麼也不願說,拔腿欲走。不料少女再次攔住了他。
“先生,一看你就是有品位的人,絕不會在母親節吝嗇到不願買枝康乃馨送給母親吧?六元錢一枝,很便宜的耶,先生。”
他再次站住了。六元錢?一枝康乃馨要六元錢?這不是一斤豬肉的價錢嗎?他們家已很久沒吃肉了。與其買枝康乃馨,不如買斤肉給母親煨湯喝。這一念頭讓他高興起來。是的,母親節,再拮據也得孝敬一下母親。他向四下看看,決定折向附近的菜市場。
少女滿懷希望地遞過康乃馨。
他有些狼狽地一笑:“謝謝。我已給母親買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