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共汽車內的乘客們此時都有些躁動,久坐的勞累,車內空氣汙濁。公共汽車進城了放慢了車速,沒有了疾馳時車外吹進的涼風。車內溫度瞬間升高,空氣也像凝結,叫人感覺煩悶。又被誰的一句,‘快到終點站了’衝淡了煩悶,到終點的喜悅迅速蔓延開,傳染給每一個坐在車裏的乘客。到達目的地的喜悅!進程的新奇!氣氛突然高漲起來,車內開始了一路旅途的談天高潮,好像要快點訴說。怕錯過了,下車再也不能說。陌生旅人一路相伴,一路交談已經很熟絡。有點難舍難分,談的盡興不想分開的架勢,索性拿出筆紙互留通信地址。有的在互相饋贈什麼?那些初次出門坐車的和佑寶一樣,隻會看著別人不愛說話。也有佑寶大哥這樣的,常年在外對於坐車一點不好奇,一路睡覺。好像睡在自家旁落無人,留著哈喇子打著呼嚕。有的人已經等不到下車,開始在車上吃晚餐。這使得乘客更加急躁,肚子餓這件事人人都一樣。
公共汽車駛過橋洞走得更慢了,這橋頭出口處貨車要環城才能前行。客車直行可以進城,越來越慢。近黃昏,車外滿眼都是燈光。
佑寶此刻對城市就一個感覺城裏的人真浪費,開那麼多燈。怎麼也像父親一樣,開始抱怨別人浪費。這不管自己的事,這是怎麼了?是想念父親了,看見燈多會聯想到父親。多虧沒去南方,在本省城市都此,出了省會更想的,這裏離家隻有一日車程,還好能快速回家看望父母。想著這時的家中老媽已經做好飯,家中已經是享用晚飯的最美最溫馨時刻,不免咽了下口水,肚子也適時地咕嚕叫了一聲,佑寶被肚子的叫聲拉回現實,幻想家裏的晚餐隻會更餓。
農家晚飯吃的最好,農民的生活習慣,一天勞作回到家中,傍晚再忙碌完家中的瑣事。比如喂雞喂豬喂羊等家畜,澆自己的庭院門口的果樹,菜園。這些活也會耗時,耗體力。那時佑寶所在的村子沒有自來水,要去泉眼擔水,澆菜澆樹喂家畜。
傍晚忙完這些做飯時已經黑天。有了閑功夫的夜晚可以做好吃的,吃的好且慢。一家人晚飯聚齊享受晚餐的悠閑,拉拉家常。
佑寶母親做的小米粥最香,自己村子裏的泉水好甜,小米是自家山坡地種的稻穀碾出的。熬出的米粥怎能不香甜,後來許多年後佑寶都懷念那時的小米粥。因為後來經濟發展,開采了他們村的礦山,占用了山坡地。也汙染了泉眼裏的泉水。再也找不出那樣的土地,那樣甘甜的泉水,更熬不出香甜的小米粥。這時的佑寶不曾想到,他離開的窮山村日後也會翻天覆地的變化。
汽車進城後烏龜爬一樣,肚子還在叫。人在餓的時候,會一直想吃的東西。中午吃的肉包子還不錯,能趕上母親做的好吃。米粥不好喝,應該說那是米湯。想母親了,更想家裏的晚飯。是餓了,肚子咕嚕嚕叫過無數遍,也渴了能喝點水也行,大哥的桃子也沒有了,中午吃完飯忘記在包子鋪索要些水,以為米湯喝得很飽,又怕喝多了公共汽車中途不停,會不方便解決可不想憋壞。誰料下午的公共汽車內悶熱,車窗開著吹進來的也是熱風,一個下午西邊的烈日照著車窗,才感覺坐在車窗邊也沒那麼愜意。不像早晨上車時的清涼,車窗外重複的道路畫麵也沒了美感。天熱喝的米湯早就被汗水排出,哪裏還用停車解決。水杯早就見底。佑寶對自己說,忍一忍吧!已經在城裏就快到了。
車子依然慢行,越來越慢,時不時的停下。每個十字路口都有紅綠燈,每次汽車走到路口都會遇到紅燈。佑寶心想,這公共汽車都不如烏龜爬行。烏龜爬行,是一直在挪動。這公共汽車,有時直接停下許久。
城市裏最擁堵的時間,下班高峰。80年代末城市裏上班族,大多數騎自行車。交通秩序混亂,車輛旁都是騎自行車的工人,見縫插針的向前擠著。這使得擁堵拖延的時間更長,擠成個蛋。誰都走不了,誰都著急走。
騎自行車行的城裏人,會擋在公共汽車前後左右。佑寶開始看車窗外的城裏人,男人們穿的和上學時的老師一樣。差不多都是白襯衣,把衣角紮進褲子裏,腰帶扣在傍晚的昏暗裏閃著亮光,那是在學校時就想擁有的,無數次偷看老師的皮帶扣。心裏暗暗想掙到錢也要這樣的皮帶,皮帶扣也會在晚上發出亮光。皮帶紮在外邊多帥呀!晃姑娘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