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沒有遇到抵抗。一路打到前線上來的聯軍士兵成群結隊地跑步越過平地,50人、100人或200人一群衝向公路,他們彼此擁抱,朝空中開槍,雙手伸向天空。坦克突然停頓下來,指揮人員從炮塔上欠下身子來親吻認識的人。一位受傷的人獨自坐在公路邊,無法參加公路上的狂歡。這是一次完全徹底的潰敗,聯軍士兵一直打進了喀布爾才停下來。
車隊吼叫著向南開進,隻是為了讓從平原上衝過來的更多的士兵上車才停一會兒。山坡上有火在燃燒,喀秋莎火箭在頭頂嗖嗖作響,在天空留下漂亮的紅色軌跡。我們轟隆隆地經過炸壞的汽車,汽車裏麵的東西炸得滿公路都是,還經過了4個深坑,隻有美國炸彈才有可能炸得那麼深,還有一些毀壞的蘇聯坦克,它們是上次戰爭留下來的紀念品,經過了十多年它們還歪斜地躺在路邊。
在被毀棄的卡拉巴格哈城附近,我們挨了幾番射擊,車隊猛地停下來,戰士們從車裏魚貫而出,朝黑暗中猛烈掃射。現在已經是夜裏了,坦克的大燈把人影投射在騰起的煙塵之上,就跟老式的黑白電影似的。3個塔利班士兵被人從地堡裏拖了出來,他們身上很髒,嚇壞了,被一群人推推搡搡地弄到路邊上。其中一個是上了年紀的老人,土耳其人,胸部有傷,他說自己是廚師。一個年輕的聯軍士兵舉起槍來將他推下公路,但被跟我一起工作的攝影記者萊薩擋住了。萊薩用達裏語對那個士兵說,他在80年代跟馬蘇德認識,當時他們在打蘇聯人,馬蘇德一向絕對禁止虐待俘虜。
“我有你們所有人的照片,”萊薩警告說,“應該尊敬馬蘇德,我們應該記住他的話,否則,我要報告你們所有人。”
那個土耳其人被推進了一輛汽車,裏麵有一個已經死亡的聯軍士兵,之後朝北開去。前麵有激烈的戰鬥,我們認為再往前走就很危險了。塔羅甘的記者是在夜間伏擊中被打死的,我們要確保那樣的事情不會發生在我們頭上。士兵們開始在路邊搭起柴灶燒茶水喝,他們橘黃的香煙在黑暗中舞動。5年的恐怖主義和壓抑生活已經開始沿著這條被毀棄的公路打破了。
第二天早晨,公路中間有5名已經死亡的塔利班士兵在等著我們,也許是從他們的汽車裏被聯軍士兵拖出來,然後在幾個小時前打死的。其中一個人,明顯是位指揮官,是個中年人,很胖,他躺在地上,頭甩向後邊。另外幾個人都隻有20來歲,他們的身體奇怪地扭成一團,圍在那個胖子周圍。他們的眼睛睜著,直瞪著上蒼。
報複殺人的故事極多,但是,想到20多年來的仇恨,這樣的犯罪行為差不多是最輕的,也許死了數百人,但決非幾千人。大部分情況下,當地的塔利班士兵都會被原諒,外國人要麼戰死,要麼在投降的時候被打死。還有很多很多的故事說,聯軍士兵在喀布爾插手救助被當地暴徒毒打的塔利班士兵。但是,那些事件並不是記者們急於報道的。
第二天一大早,我們來到喀布爾郊外。數十輛聯軍坦克和數千名士兵在城外最後一個山頭處按照軍官的命令停下來,同時,特別作戰單位繼續前進,前往保衛那座城市。居民們極其害怕一個出現權力真空的城市,他們派出由老年人組成的代表團出城到公路上請求解放者進入喀布爾。聯軍太擔心國際批評,因此不敢立即采取行動,但到中午,聯軍坦克已經在街上行進了。盡管美國國務院對北方聯盟差不多都要絕望了,但很清楚,喀布爾城的人民極希望他們盡早進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