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後記)

作《邊地母親》最早的衝動。是源於本家的一位老姑奶奶。

老姑奶奶是父親的老姑。在我還很小的時候,就常聽大人們說,三姑奶奶一家在新疆一個很遠的地方。那地方冷得能凍掉耳朵和手指頭,那裏的大人小孩都是兵,人人都有一杆槍。可就是沒見過姑奶奶是什麼樣?等到記事時,終於盼來了老姑奶奶回娘家。

老姑奶奶是穿著一身洗得發白的軍衣回來的。吃著老姑奶奶帶回來的新疆葡萄幹,聽著她講新疆的故事。

這好像是1972年的事了。那時,她離家整整20年了,是第一次回門。老姑姥爺,是位看上去很老的甘肅老頭。話不多。人倒和善。如果不是穿著和姑奶奶一樣發白的軍衣,怎麼看都和我們鄉下人沒什麼兩樣。再後來,我才知道老姑奶奶是1952年當兵去新疆的,後來經“組織介紹”,嫁給了大她16歲的姑姥爺。從此,他們一生夫唱婦隨,在遙遠的國境線上當了一輩子扛槍的農民。

然而,若幹年後,我也當兵當到了離姑奶奶家不遠的地方,成了一名戍邊守塞的軍人。慢慢地也就知道了老姑奶奶,還有和老姑奶奶一樣的五萬進疆女兵的故事。

但是,真正要寫她們卻是因為近幾年來常聽到有人說:她們當年的婚姻,是“共產黨繼長征之後,第二次大規模的共產共妻。”還有人“站在人權主義的立場上”說:“三千湘女進疆、八千山東姑娘出塞……是世界婦女史上的一次史無前例的人權踐踏”。更有甚者說:“幾萬如花似玉的女人被一身廉價的綠軍裝騙進了新疆,一夜間她們又被分配給了比她們大十幾歲、二十幾歲的王胡子的大兵們……從此,她們成了新疆人,一輩子守著天山南北的不毛之地……女人的命啊,天山為之哭泣”……

於是,戍邊之餘,我開始一步步走近她們,從南疆到北疆,從邊境一線到塔克拉瑪幹大沙漠腹地,先後采訪了270多位當年進軍新疆的“老姑奶奶”。又在查閱大量的曆史資料的基礎上,開始了她們的傳記寫作。

憑良心說,她們,是一批為共和國擔當過巨大責任,為民族利益付出過重大犧牲的女人。她們是新疆的母親。

我無力為她們去建造一座有形的紀念碑。但是,我願用這20餘萬文字,做磚石,為她們修建一座無形紀念碑,然後再蘸上我的熱血,鐫刻上她們的名字。

感謝蘭州軍區司令員李乾元上將親自為我的這部拙作題寫書名,感謝當代著名作家李鏡老師為《邊地母親》作序。感謝新疆軍區檔案館、新疆生產建設兵團檔案局、新疆兵團軍墾博物館和新華社、解放軍畫報社以及袁國祥同誌為本書提供大量圖片。感謝甘肅人民出版社第一編輯室的各位老師,為此書的出版發行所付出的艱苦勞作。

感謝新疆大地上的五萬母親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