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嚇到你吧?”他抱歉地說,“我受了一點傷,沒有辦法回到海裏去,你能不能幫幫我?”我有些驚愕,卻無法拒絕他的要求,他就像一個王子一樣。他的魚尾如同嵌著鑽石,在月光下發著光,在這條完美的魚尾上,我看見一處淋漓的傷口,格外觸目驚心,又惹人心疼。而他身後的大海,就是他的整個王國。我忽地生出一種使命感,要幫助這位落難的王子——雖然是人魚王子——回到他的王國去。我拚盡全身的力氣,開始幫助這位人魚王子回到不遠處的大海。我扶著他的上臂,感受到他赤裸的肌肉是那麼優美,比我們任何一個人類運動員的線條更加流暢。他身上也沒有任何魚腥味,反而有一種淡淡的水草氣息,好聞而清新,我吸了吸鼻子,覺得有點陶醉。

“所以人魚也有男人嗎?”我有點好奇,畢竟童話裏隻有人魚公主,沒有王子這個設定。“是的,不然人魚怎麼繁衍呢?”他很有耐心地和我解釋了一番,聲音還是那麼好聽。我的心跳快了起來,有點不受控製地想靠近他。我也的確這麼做了,趁著扶他回海裏,拚命地往他身上湊。他是個紳士,也沒有推開我,隻是輕輕地說:“美麗的小姐,我可能沒法兒支撐你整個身體,畢竟我的是魚尾,不是人類的雙腿。”我有點不好意思,好在是晚上,他也看不出我羞紅的臉。

他不是很重,我很快把他扶到了海邊,沒想到這麼快就要和他分別。他的眼睛如最深處的海水,我再看一眼幾乎就要陷進去。我慌忙扭過頭,不敢看他,不然就真的舍不得讓他回去了。他的半身浸在海水裏,海浪簇擁著他,比任何我看過的電影裏的王子都要更加迷人。他身處那片迷人的海中,用一種深情的眼神注視著海岸上的我,大聲地說:“謝謝你救了我,如果你不介意的話,不知願不願意當我的王妃。”我頓時驚呆了,不知道是不是聽錯了。這種事情,難道不是神話裏才有的嗎?我癡癡呆呆地問道:“你是在向我表白嗎?”他對我肯定地點點頭,那種氣質讓人不容置疑他的誠意。

“我必須回去了,在岸上待太久,又受了傷,再耽擱下去,怕是撐不住了。如果你願意成為我的王妃,可以給我寫一封信,放到任何一片海水裏,我都會收到的。記住,信封上要寫上我的名字。”海浪已經慢慢湧到他的胸口,很快就要把他吞沒。“我叫海辰。”他對我揮揮手,留下一個最溫柔的笑容,就消失在了浪花裏,再也看不見了。

所以我現在決定給他寫信,告訴他隻是離開了這麼幾天,我卻滿腦子都在想他,甚至懷疑這場遭遇是不是一個綺夢,根本就沒有什麼人魚王子,一切隻是我的幻想而已。可他最後的笑容,深深地印在我的腦海裏,我想這是真的。我就是運氣很好,遇見了我的人魚王子。於是我不再懷疑,把信放到遇到他的那片海水裏,和他消失的時候一樣,一個浪花,信就不見了。

我忐忑不安地回到家,也不知道他到底會不會看到那封信。我大概是瘋了,居然就這麼愛上了一個有尾巴的男人。我以後會生活在海裏嗎?我會長出尾巴嗎?我滿腦子都是這些奇怪的想法,幾乎和最洶湧的海浪一樣,要把我淹沒了。而我的心裏,卻一直還在想著他。

這時候門鈴響了起來,我有氣無力地打開門,卻看見站在我麵前的海辰,他的笑容和消失時的一樣迷人。他對我說:“我也想你。”一切,就都和童話一樣了。隻不過這次沒有公主,隻有一個王子。

隻有愛止住饑餓

最近父親喊我過去,問我是不是愛他。我想了想,回答說是的。他非常滿意,也認為我愛他。“那麼,你現在可以有機會為我做一件事情。”他非常嚴肅地說,作為一個惡魔該有的樣子,凶神惡煞的。我倒是不怕他,畢竟是自己的爸爸,有什麼好不喜歡的,他這副樣子我也早就習慣,不就是長了兩隻角,臉色綠一點,有一些獠牙,還有眼睛血紅而已,我覺得也挺好看的,特別的真誠,不偽飾。

“我現在有一個煩惱,我的兒。”父親的抬頭紋本來就很多,再加上他皺著眉頭,看上去真的特別顯老。“現在有一對兒老夫妻,他們結婚三十年了,也沒有生出一個孩子。你不知道他們有多失望,我看著,十分不忍。”父親的眼睛包著一大包眼淚,稍稍一眨眼,就成串兒地滴下來,父親就是這麼多愁善感,上周我瞧見他在讀一本愛情詩集,哭得整個臉都浮腫了,顯得更難看了。他倒也不在乎,父親平時也不怎麼出門社交的,唯一能見的人也就是我,他是不怕我看見的。他又哭了一會兒,才掀起衣襟擦幹眼淚,繼續說道:“我的兒,那對老夫妻,求了三十年的神祇,卻沒有一點兒反應,其實也不怪神,他們畢竟太忙了,忽略掉幾個請求也是有可能的。所以他們隻好來求我,你想啊,要有多絕望才會來哀求魔鬼幫助!”父親說不下去了,側著頭,發出令人難過的嗚咽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