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情地建造房屋,仿佛你的愛者要住在其中。
溫存地播種,喜樂地收獲,仿佛你的愛者要來吃這物產。
這就是用你自己靈魂的氣息,來充滿你所製造的一切。
要知道一切古人,是在你上頭看視著。
我常聽見你們仿佛在夢中說:“那在蠟石上表現出他自己靈魂的形象的人是比耕地的人高貴多了。那捉住霓虹,傳神地畫在布帛上的人,是比織履的人強多了。”
我卻要說:不在夢中,而在正午極清醒的時候,風對大橡樹說話的聲音,並不比對纖小的草葉所說的更甜柔。
隻有那用他的愛心,把風聲變成甜柔的歌曲的人才是偉大的。
工作是眼能看見的愛。
倘若你不是歡樂地卻是厭惡地工作,那還不如撇下工作,坐在大殿的門邊,去乞那些歡樂地工作的人的周濟。
倘若你無精打采地烤著麵包,你烤成的麵包是苦的,隻能救半個人的饑餓。
倘若是怨恨地壓榨著葡萄酒,你的怨恨,在酒裏滴下了毒液。
倘若你像天使一般地唱,卻不愛唱,你就把人們能聽到白日和黑夜的聲音的耳朵都塞住了。
逸樂是一闋自由的歌,卻不是自由;是你的願望所開的花朵,卻不是所結的果實。
論逸樂——紀伯倫
於是有個每年進城一次的隱士,走上前來說:給我們談逸樂。
他回答說:逸樂是一闋自由的歌,卻不是自由;是你的願望所開的花朵,卻不是所結的果實。
是從深處到高處的招呼,卻不是深,也不是高。
是閉在籠中的翅翼,卻不是被圍繞住的太空。
噫,實話說,逸樂隻是一闋自由的歌。
我願意你們全心全意地歌唱,我卻不願你們在歌唱中迷戀。
你們中間有些年輕的人,尋求逸樂,似乎這便是世上的一切,他們已被裁判、被譴責了。
我不要裁判、譴責他們,我要他們去尋求。
因為他們必會尋到逸樂,但不止找到她一人;她有七個姊妹,最小的比逸樂還嬌媚。你們沒聽見過有人因要挖掘樹根卻發現了寶藏麼?
你們中間有些老人,想起逸樂時總帶些懊悔,如同想起醉中所犯的過失。
然而懊悔隻是心靈的蒙蔽,而不是心靈的懲罰。
他們想起逸樂時應當帶著感謝,如同秋收對於夏季的感謝。
但是假如懊悔能予他們以安慰,就讓他們得到安慰吧。
你們中間有的不是尋求的青年人,也不是追憶的老年人;在他們畏懼尋求與追憶之中,他們遠離了一切的逸樂,他們深恐疏遠了或觸犯了心靈。
然而他們的放棄,就是逸樂了。
這樣,他們雖用震顫的手挖掘樹根,他們也找到寶藏了。
告訴我,誰能觸犯心靈呢?
夜鶯能觸犯夜的靜默麼,螢火蟲能觸犯星辰麼?
你們的火焰和煙氣能使風覺得負載麼?
你們想心靈是一池止水,你能用竿子去攪撥它麼?
常常在你拒絕逸樂的時候,你隻是把欲望收藏在你心身的隱處。
誰知道在今日似乎避免了的事情,等到明日不會再浮現呢?
連你的身體都知道他的遺傳與正當的需要,而不肯被欺騙。
你的身體是你靈魂的琴,無論他發出甜柔的音樂或嘈雜的聲響,那都是你的。
現在你們在心中自問:“我們如何辨別逸樂中的善與不善呢?”
到你的田野與花園裏去,你就知道在花中采蜜是蜜蜂的娛樂;但是,將蜜汁送給蜜蜂也是花的娛樂。
因為對於蜜蜂,花是他生命的泉源,對於花,蜜蜂是他戀愛的使者。
對於蜂和花,兩下裏,娛樂的接受是一種需要與歡樂。
阿法利斯的民眾嗬,在娛樂中你們應當像花朵與蜜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