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這座城市的打工族們傳說並羨慕我時,隻有我自己明白其中難與人言的艱辛。人,無論怎麼過,都是一生,但要使自己的人生比別人的茁壯,就必須先學會吃苦。用爺爺的話說,就是“糞也挑得,尿也挑得,你這一世才不會跌苦’。在這異鄉,看著城市的繁榮,想著自己經曆過的苦難和磨練,我對自己充滿信心。我明白,雖然自己隻是一個打工仔,可我是在為一個不甘平凡的人生打工。
他滿臉是淚,傷心欲絕,仿佛一生就此完了。可是他父親一句簡單的話點醒了他。
“你要知道,丹,人生不止是在跑道上溜冰。”
衝破心障——王海斌
隨後的歲月裏,丹一步步走向奧運,發現真正的考驗不在溜冰場,而在他的心靈裏。
本文描述了他的經曆,披露了沒有載於奧運記錄中的人生起落。
我小時候住在威斯康辛州,冬天喜歡到戶外去,在反射陽光的冰麵上迎著寒風溜冰。奇怪的是,有位朋友記得,當年和我同路上學,總是聽到我抱怨天氣不好。也許他對。不過我一穿上溜冰鞋,就不在乎冷不冷了。
我喜愛溜冰;也是出身於威州、曾五次奪得奧運速度溜冰冠軍的艾利克·海頓是我的偶像。
所以,我十八歲當選美國奧運隊,參加一九八四年薩拉熱鍋冬季奧運會,說起來就不足為奇了。參加再下一屆冬季奧運會時,我已是相當成熟的速度溜冰運動員,甫獲世界短程溜冰賽冠軍,被公認是短距離比賽之王艾利克·海頓的接班人。一九八八年二月我到達加拿大的卡爾加裏,體能與狀態均處於巔峰。
可是那時候,我的姊姊珍卻已離死不遠。
她在醫院裏,患了白血病,病入膏肓。然而盡管病重,幾天前她還催我上路到加拿大參賽,爭取勝利。
比賽那天早上六點鍾,我聽到有人敲我房間的門。一位隊友站在門外,叫我出去聽電話。“我心中湧起強烈的恐懼感;一定是出了不好的事。我渾身哆嗦,跑去接電話。
是母親從家鄉的醫院打來的。她說,珍的血壓迅速下降,可能過不了這一天。“我們要你和她道別,”母親說,“我讓珍聽電話。她不能回答你,不過她聽得到的。”
他們把電話湊近珍的耳邊,我向她說話。我不記得自己說了些什麼,不過我知道我會說愛她,要為她在比賽中爭勝。
母親再來聽電話時,我問她我該不該參加那天的比賽。她說:“你知道珍一定希望想你參加的。”
幾小時後,大哥吉穆——他也到卡爾加裏來了——把消息告訴了我。“珍死了。她太虛弱,沒熬過來。”稍後他到我住的宿舍,我們一起在大太廳裏坐了幾小時,憶述珍種種的好,不禁落淚。那天是一九八八年情人節。
當天其餘的事我不大記得了。我記得我終於踏上跑道參加五百米賽,隻覺腳步有些不穩,好像已六個月沒穿過溜冰鞋似的。我無法集中精神,腦中盡是雜念。珍死了,我應該在這裏嗎我竟然還溜冰,大家會怎麼想?我不斷想到父母會多麼傷心。他們在電視上會看到我,同時卻麵臨此生最慘的事——白發人送黑發人。
我隻記得,在起步線上我根本沒能全神貫注。母親一直認為我應該參賽,但看見我在起步線上的樣子就不這樣想了。我麵無人色,形似鬼魅。“老天,”她說,“我們怎麼可以要他上場?”
號令員才說“預備”,我就偷步衝了出去。我極少犯這樣的誤失。重來一次,我卻起步太慢。
溜完最初一百米時,我的時間是九點九秒,慢得出奇。正常應該是九點六秒。我無法像平時那樣發出爆發力,漸漸落到了後麵。
轉第一個彎,我覺得左冰刀突然右滑。我撞倒了日本選手黑岩康誌,然後重重撞上跑道邊的護墊。有個攝影師的照相機摔在我身旁。我迅速站起來,取下溜冰帽,用手扶頭呆了一會兒,然後向黑岩康誌道歉。他重新起步,結果名列十一。
賽後,我坐在那裏胡思亂想:唉,要是轉那個彎不摔倒,也許……跌倒後我再迎頭趕上;天曉得,你這個混蛋,小姊姊剛死!我不知道自己應該有什麼感受,隻知道心情壞透了。
給我鼓勵的人很多。家鄉西艾利斯市有幾千人在一條三十米長的橫幅上簽名,上麵寫著:“丹,堅強起來,要有信心,威斯康辛永遠支持你。”
雪橇隊送來鮮花,冰球隊送來卡片,爸媽要我最親近的哥哥麥克卡爾加裏陪我。
二月十八日是一千米賽,我相信能取得佳績。我是世界最優秀的整速度冰手之一,狀況良好,自信能再溜出一次世界級的一千米成績。我決定把這場比賽獻給亡姊。
比賽當天我很樂觀。我在外線,起步迅速。溜完二百米時,我領先,在四百米、六百米也一路領先。
在看台上,麥克轉頭對他太太說:“丹這次準贏,他已多次順利轉過了最難的彎。”
眨眼之間,在八百米處出了差錯。我正要轉入直線道,身體向外緣稍微傾斜過度,跌倒了,就那樣淘汰出局。
我哥哥說過“丹這次準贏”,可是我們一家人後來才發現,似乎一到了奧運會我便準贏不了。
人生目標我一心想在卡爾加裏奧運會中獲致成就,而這期盼始自我和睦溫暖的家庭。我家中有九兄弟姐妹,一家人親掣融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