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也點頭,表示願意幫忙。
頑老將泗濱砭石交在熹月手上,大有深意地說:“我也跟他們一道吧,老夫留在這裏,也幫不上忙了。”
玄淵轉頭,看向頑老,抱歉一笑。
頑老擺擺手,想點起煙,煙草濕透,點不著火。
“頑老,少抽些煙吧。”玄淵忽然說,“您都古稀了。”
氣氛不知為何有些悲涼了,曉行雲連忙說:“哎哎,都怎麼了?不是還沒到死路呢嘛,都惺惺相別幹什麼。”
羅驍也道:“就是說啊,這一回,我們哥倆意見都難得一致了,咱們趕緊各自動身吧。”
玄淵與耿介互抱以拳,注視著彼此的眼睛,似乎過了很久,耿介道:“玄兄,再會。”
耿介鄭重道:“一定。”
入夜,陰雲重重,不見星月。
一個高大的身影走進頑老的帳子。
“頑老?頑老?”耿介悄聲招呼著熟睡的頑老。
頑老眯開一隻眼睛,道:“你終於來了?我還以為你就這麼忍著算了。”
“果然瞞不過您。”耿介羞澀一笑。
頑老發牢騷歸發牢騷,但手邊已經準備好了藥品。
耿介脫下上衣,露出寬闊而結實的肩膀,後背上,一道略微瘮人的傷口,就像張著嘴哭喊的嬰孩一樣,紅腫得厲害。耿介的衣裳是暗褐色,加之有肩甲覆蓋,他麵色如常,這樣一道傷口,竟也扛了到半夜。
“唉。”頑老歎了口氣,心說這樣的傷口是怎麼忍下來的。
耿介仿佛猜到了頑老的心思,說:“她隻是看上去膽子大而已,我不想她在這個時候,成為她的顧慮。”話隻說了一半,後半句話,被揪心地疼痛殺回去了。
“依老夫拙見,她隻對你這樣而已。”
耿介反而覺得幾分欣喜:“是嗎。”
“你這虧吃得不小呀。”頑老邊縫合著傷口,邊戲謔道。
“哈哈,”耿介笑了一聲,“賴葉人水底下的優勢果真明顯,看來,我也該練練水性了。”
放下針線,頑老說:“你這傷口有些深,最近一段時間都不要用力。”
豆大的汗珠密密麻麻地覆在耿介的臉上,使得他的臉色有些發白,他扭頭說:“要是裂開了,也隻能再麻煩您一次了。”
頑老知道他是不會聽話的,卻意外地沒有發脾氣,隻道:“你呀……”
“這些傷算得了什麼?我情願承受更多,隻要能……”耿介後麵的話,與頑老的歎息,一起被呼嘯的山風淹沒了。
而留在窪地的人,辛苦之後,都昏沉睡去,隻剩下一個人,仍舊佇立在陰陽石陣前。
玄淵。
在他的印象裏,當年最後一個離開這裏的人,是平陽先生,那麼堆砌這個石陣的,應該也是他。
可是,平陽先生對這石陣,並沒有交代。
玄淵也不知道,是先生沒有說,還是自己遺忘了。
但是,現在,他站在石陣前,能感受到石陣底下的湧動。
或許正是賴葉人打破了什麼,才讓底下的氣息湧了上來。
玄淵挽起一截袖管,手臂上的灰色印子已經隱約發青,腰後挎著的華侯闕,在不易察覺地顫抖著。
無意間,玄淵忽然發現,華侯闕顫抖的頻率,與青灰色印子流動的頻率,是吻合的。
“……各分一半……而精髓的部分,已經融進你的血液之中了。”
腦海裏,有人說了這樣一句話。
玄淵蹙眉,他覺得這人的聲音依稀是平陽先生,但又很陌生。他的感覺是,這句話斷斷續續,定還有前言後語,但是感覺稍縱即逝,再要追究,太陽穴突突地跳起來。
熹月的聲音從身後響起:“玄淵,你不舒服嗎?”
玄淵轉過身來,說:“沒事。你怎麼起來了?”
“已經是早上了。”熹月指指東方。
燦白晨光。
“你不會在這裏站了整整一宿吧?”熹月擔心地說。
“呦,都醒得早啊。”羅驍從帳子裏鑽出來,“曉行雲那家夥還賴床呢吧?”
“喂,說誰呢!”曉行雲嗆聲道。他已經重新生了火,鍋子裏的水已經沸了。
羅驍一樂:“嗬!我說什麼這麼香呢。”說著便湊過去。
“去去去,別擾我!”曉行雲護著鍋子,用手肘推著羅驍。
“嗯……”兩個小腦袋依次從帳子裏鑽出來,琅歌和珝歌都腫著眼睛,迷迷糊糊的樣子。
羅驍打趣兒道:“瞅瞅,誰敢說你倆不是一家的?”
熹月看向玄淵,隻見玄淵又是一臉淡漠地吩咐曉行雲開飯,到了嘴邊的話隻好生生咽回肚子裏。
吃著飯,玄淵忽然說:“等會兒,我們把石陣裏的陰陽亙石取出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