熹月點點頭:“哦?那就不奇怪了。不過他如此本領,卻隻是一小小捕頭嗎?”
“嗨,現在這年頭,能爬到大官兒的,有幾個是憑真本領的?尤其是離晉陽遠的地方,天高皇帝遠,都是地頭蛇稱霸啦。”周老爺擺擺手。
想了想,熹月又問:“周老爺可知道,鬼市?”
周老爺勒馬,頓了頓,看向熹月:“少俠知道鬼市?”
“隻聞其名,好奇而已。”
“唉,鬼市可不是正經人家去的地方。”周老爺勸道。
熹月和善一笑:“小生才不會徒惹不快呢,隻是小生遊山玩水,打聽到稀罕地方便總是很想一探究竟。”
“哈哈哈,年輕人果然有魄力!”周老爺很欣賞熹月,南公子的闖蕩勁兒,便說,“我並未親眼見過,但傳聞倒是聽了不少。少俠可有興趣?”
“路途尚遠,閑來無趣,小生願得一聞。”熹月朗聲道。
“好!”
灼兒當真不負嬌滴滴的大小姐聲名,走不幾裏路,就鬧著要歇息,而且是頭回出遠門,看到什麼漂亮的地方,就更賴著不肯走了,周老爺無奈道:“唉,原本行水路隻需三四天,這下子耽誤了不少時間啊。”
熹月心裏急,卻不露痕跡,隻笑道:“周小姐難得出來一趟,自然要盡興。”
終於,在薄雪紛飛的午後,熹月看到了漁陽郡的城樓。
周老爺見熹月人生地不熟的,又將熹月安排到了自家的宅子來住,熹月推脫不下,隻好先應承下來。
盡管如此,熹月還是每天往外跑,尋覓各處茶館、碼頭、街巷,可是偌大的漁陽城,沒有任何熟悉之人的。熹月不由緊張起來,難道玄淵去晚了、或者遭遇什麼不測嗎?周老爺看出熹月的心事,寬慰道:“約是路上耽誤了幾日,莫要著急,再等等,就在我這兒住著,實在不行,我派人幫你找。”
熹月隻好苦笑著謝過古道熱腸的周老爺。
就這樣挨過了幾日,灼兒找來熹月,道:“今兒晚上博悅茶樓來了一批藝人,有雜耍的還有說故事的,我央求爹爹帶我們去,可好?”
熹月哪裏有這樣的心思,根本沒聽見灼兒說什麼,灼兒權當她同意了,將她推出家門。
“我知道你心裏不踏實,但是急也不是辦法呀,你放鬆點兒!”灼兒一本正經地安慰道。
戲樓燈火輝煌,賓朋滿座,好生熱鬧。
不過熹月自然沒這興致,托著腮兩眼無神。
忽然,這位說書人的聲音異常耳熟。
熹月抬頭,台子上的人麵色潤朗,一把山羊胡子,衣著光鮮,卻怎麼看,怎麼像頑老。
印象裏頑老是骨瘦如柴的,台上之人雖也有一把年紀了,但硬朗挺拔,氣色甚佳,反而叫熹月一時不敢確認。
忽然,說書人給了熹月一個眼神,這狡黠的眼神再熟悉不過了。
熹月“唰”地站起來,瞪大眼睛。
於是,熹月找了借口離開,偷偷溜到後台,這一看,嚇了一跳,琅歌和珝歌正往外探頭探腦的,羅驍也笑嗬嗬的。
“你們,竟然混在茶樓裏?”熹月瞠目。
羅驍道:“頑老挑的,這裏人多混雜,你們也會在這樣的地方找我們吧?”
數日不見,如隔春秋。熹月一時不知該說什麼了。
“那,玄淵呢?”羅驍問。
熹月一愣:“他,沒和你們在一起嗎?”
這下,羅驍也驚訝不已,琅歌和珝歌也露出了失望的神色。
這時,頑老也下台回來了,正巧聽到這句話,臉色微變,但還是說:“既然我們都能來到這兒,他就不會比我們慢,大約是有什麼事情吧。”
如此,熹月也點點頭,無意間看到了四處尋找什麼的灼兒,說:“我去和他們說一聲。”
“誰啊?”
“幫助我來到漁陽的人。”
入夜,茶樓之外,聽完熹月的話,周老爺露出欣慰神色,而灼兒卻有些依依不舍。
“朋友找到了是好事情,你這孩子怎麼如此不懂事?”周老爺道。
“小生能找到朋友,多虧了周老爺和周小姐,小生感激不盡。”熹月抱拳道,“那麼,我們就此別過。”
周老爺回過禮,便上了馬。
灼兒紅著眼眶,道:“我會記得你的。”
熹月扶著灼兒登上馬車,輕聲說:“你還是忘了我吧,風風光光地嫁人,好好過日子吧。這就是最幸福的了。”
灼兒懵懂,但還是聽話地點點頭。
人馬遠去,乘風人也走出來,羅驍不聽地咂嘴。
熹月轉而一笑,解釋道:“我用的是玄淵的名字,叫她記住有何用?”
羅驍兩手一攤,戲謔著:“你這就不厚道了啊,瞧玄淵雖說總是冷著臉,卻不知不覺攢下了一堆桃花債呢!”
“這就是幫你的人家嗎?”頑老問。
“是啊,是好人呢。”熹月又說:“你們來了幾日了?”
“比你慢些,關口查得嚴,我們在外頭遇到了這批藝人,才混進來的。”羅驍道。
熹月說:“沒關係,那些官兵不是衝我們來的。”
頑老攔住熹月,說:“這兒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們在後街租了間民房,先過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