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君將陌路(3 / 3)

“啊,是啊,那日,我與曉行雲都打得困難。”羅驍附和道。

琅歌看了一眼羅驍,終於選擇了問玄淵:“玄大哥,你看出什麼了嗎?”

“你有沒有覺得他們攀崖逃走的動作眼熟?”玄淵反而問羅驍。

“眼熟?”羅驍眨巴眨巴眼睛,“不是我霄雲寨的人啊。”

“我不是指這個,”玄淵道,“我的意思是,你覺得他們的動作,像不像,一種動物?”

琅歌搶答道:“猴子!像猴子!”

“不錯。”玄淵道,“但是你們有沒有覺得不正常?”

“不正常?”琅歌搖頭。

羅驍道:“其實很多武功都是向動物的姿態學來的,像的話,倒也沒什麼吧。”

“雖然隻是隻言片語,但是確實有一種說法,在極北的室韋地和烏洛侯地[烏洛候地和室韋地:北魏時期,大興安嶺嶺南為烏洛候地,嶺北為室韋地。]一帶,曾有一個神秘的部族,以山林飛禽走獸為師,武功招式奇特。”玄淵說,“不過,也沒有什麼史書記載,消息真偽無法考證。”

“你的意思是,他們就是那個部族的人?”熹月問。

玄淵搖頭:“不,我隻是忽然想起有這個說法而已,是我多慮了吧。”

“就是啊,哪兒就這麼巧了。”羅驍安慰道,“豫州知府說了,會調查的,這種事情,就交給他們處理,我們就不用瞎操心了。”

忽然,一隻銅魚鎖[魚鎖:在我國東北丹東一帶常見此類鎖具。從收藏發現,浙江沿海一帶也有這類鎖具,但南方使用較少,多集北方。古代人用魚的造型製鎖,因為《芝田錄》中道:“門鎖必為魚者,取其不暝守夜之意”。魚鎖因其魚目始終睜,死不瞑目,可以日夜睜著眼看守門戶。]突然跳進了熹月的思維裏,引得熹月又走了神。

“你們知道有什麼人,喜歡用魚鎖嗎?”熹月道。

琅歌說:“很多吧,不是說魚鎖有守夜之意嗎,也很吉利啊,年年有餘什麼的。”

“呦,你知道的倒是不少。”羅驍誇讚道。

“果然是很多吧。”熹月勉強笑笑。

玄淵問了一聲:“有什麼不妥嗎?”

“沒有,我也多慮了。”熹月回答。

琅歌忽然說起,剛剛走的時候,古尊大師沒有來。

“是不是那天,我們說得太過分了。”熹月覺得抱歉起來。

一直縮在馬車裏的頑老忽然道:“不會的,硬要說過分,那過分的人的明明是他自己啊。”

“熹月,前輩的事情,我們做晚輩的暫時不要插手比較好。”玄淵也說。

說起古尊,送別沒來的還有一個人啊。羅驍向後瞥瞥,來的時候是五個人,走的時候還是。他本以為會添上一個人的。他又看看玄淵,玄淵神色正常。

昨天晚上,當晚晴獨自將玄淵約出去,提出與乘風人同行的時候,玄淵毫不猶豫地拒絕了。

“對你來說,我是拖累嗎?”晚晴眼眸平靜如水。在離別之際,她再也沒有時間糾結和遲疑,也沒有時間羞澀和暗示。

“我承認你很厲害,也很勇敢,在季鎮,沒有你,我們不會這麼順利。”

“那為什麼……”

“因為,你是無辜的。”

“無辜?”晚晴蹙眉。

玄淵的語氣淡淡的,保持著他的一貫風格:“季鎮的危險,對於我們的路,簡直不值一提。玄淵此行,山長水遠,一切都是未知,出於對你負責,我不能把你牽進來。”

“如果是我願意呢?”

“你哥哥不會同意的。”玄淵輕聲說。

“我哥不能照顧我一輩子!”晚晴搶白道。

玄淵發出了一聲輕微的歎息:“我,也不能。”

“你說什麼?”晚晴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以為,我以為……”

玄淵移開目光,抿抿嘴,說:“如果是我叫你誤會了,抱歉。”

“抱歉?”晚晴蒼白一笑,道,“算了,其實我也知道,你不會帶我走的。隻是,還是不甘心。”

“……”

晚晴看向玄淵,聲音竟顯得幾分懇求的卑微:“我,在這裏等你,等你把事情了了,回來找我好嗎?”

玄淵聽了這話,眉頭擰成疙瘩,冷冷道:“我斷不思量,你莫思量我。”

聲音,如隆冬寒冰,淩厲如刀,徹骨之寒,深入骨髓。

十個字,仿佛他輕輕一挑,就切斷了所有聯係。

我斷不思量,你莫思量我。

將你從前待我心,付與他人可[我斷不思量,你莫思量我。將你從前待我心,付與他人可:謝希孟《卜算子·贈妓》。]。

晴天,霹靂。

“玄淵!你把我當成了什麼?這些日子,難道都是幻覺嗎?”晚晴瞪大眼睛,她忽然覺得,自己明明就站在玄淵對麵,卻離他很遠,相隔一個天、一個地。

玄淵別著臉,沒有安慰,甚至,沒有一個眼神。

他的眼睛裏,是無底的深淵。一如他初來的樣子。

晚晴甩手往玄淵身上摔了一件什麼東西,幾乎是喊了出來。

“前路漫漫無歸途,從此知己陌路人!”

待晚晴的身影踉踉蹌蹌地消失在夜色裏,玄淵才俯身,拾起地上的東西。

那是一隻小巧的荷包,繡工精致。晚晴不善女工,一看便是花費了不少時間與精力。

玄淵拂去上麵粘黏著的草屑,端望良久。

月光如水,垂星若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