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兩銀子”簡直成了羅驍的代名詞,以至於後來,不僅僅是曉行雲,乘風人認識他的、不認識他的,都喜歡用這四個字來稱呼他。自然,這也就是後話了。
“說起來,我也算是來探病的,可是那家夥人呢?”曉行雲指指隔壁院子。
羅驍道:“早上說去找古尊大師去了,還沒回來。”
“喲,他還對佛學有興趣?”曉行雲不以為然。
琅歌說:“是頑老提出來的,我想,他隻是想讓玄淵大哥出去走走吧,天天悶在屋子裏喝藥,我可不願意。”
“那我去龍興寺找他好了。對了,晚晴也來了,說要去禮佛,正好我不想讓她知道太多細節,剛剛來這裏的時候,我把她留在大殿了。”曉行雲對熹月等人道,“你們要來見她嗎?”
“嗯……”琅歌本就不喜歡廟宇,再加上本來和羅驍約好去對麵山坳的大湖,就更不想去那莊嚴肅穆的古寺了。
羅驍看出琅歌的意思,便直言說:“寺廟規矩多,難受,我倆就不去了。”話說到這裏,琅歌的眼睛一下子亮了,連連點頭。
“那兩個人啊,琅歌還小也就算了,羅驍大哥也真是的,由著他玩鬧。”走在山路上,熹月對曉行雲說道。
要不是要事纏身,曉行雲的玩心絕對不比這兩個家夥少,故意道:“那個湖裏偶爾能見到一種很漂亮的水鳥,是比龍興寺有意思,依我之見,其實他們的決定才是對的。”
熹月道:“少來,就算他們要跟來,你也會用這種不知道存在不存在的東西把他們騙走吧?你到底想和我說什麼,還要避開那兩個人。”
“果然被你看穿了。”曉行雲笑,“琅歌今年……有十九嗎?”
“大約不到吧,總之是未滿二十,不過他也是麵相年輕些。問這個做什麼?”熹月記得,琅歌繼承元家族長時,也就十七八的樣子。
曉行雲收斂笑意:“明明還是個孩子嘛,也不容易啊。那他豈不是還未行冠禮?”
“據他自己說,因為要繼承族長之位,冠禮就省略了。意思是繼承之禮也包括冠禮吧。”
“晚晴也快要行及笄禮呢,啊呀,時間過得真快,我的小妹妹也要長大啦。”
熹月停下腳步,奇怪地看著曉行雲:“你今天怎麼那麼多感慨?”
曉行雲步子不停,隻是揚手一揮,用背影拉著長音道:“女兒家大啦,有些個事,我這個做人家大哥的也說不上話啦。”
前前後後的事一連,熹月忽然意識到了,連忙緊走幾步:“曉公子你的意思是……”
大殿之內,金佛慈悲。初長成的女子一襲丁香色衣裙,披著月影素紗,姣好的容顏不需修飾,並未梳發髻,長發垂在右肩,鬢邊別一枚素銀點翠蝴蝶簪,嬌而不嗔,靚而不媚,眉間幾分心事,我見猶憐。她跪在大殿的軟墊上,雙手合十,薄紗落在青石地麵,兩種不同的冰涼相交,產生一種流動的幻覺。
心事訴與佛祖,晚晴慢慢起身,再拜三拜後才轉身,輕手輕腳地繞過人群,走出大殿。香客摩肩接踵,歡喜的、愁苦的,普天之下,眾生芸芸,佛寺如龍興,也不知能不能裝下這麼多的心願和訴求。
剛才分開時,晚晴和哥哥約好在西側禪房旁的大鬆樹下見麵,可是這麼多人阻隔視線,自己身量又小,而且佛門淨地不能高聲言語,不知道哥哥怎麼找到自己,晚晴如此想著,也不由伸長了脖子四處尋覓。
這一找,就看到了那個既熟悉又陌生的肅殺身影。
隻是一閃而過,那人就轉彎走進了後麵的走廊,雖然隻是一瞬,晚晴就確定了那人是誰,不知怎的,晚晴竟然快步追了上去。
晚晴剛一轉彎,就看到玄淵正回頭,漠然地看著自己。
“玄,玄公子……”不由得漲紅了臉,晚晴惱恨自己在做什麼,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不過玄淵一貫不在乎這些,他隻是抱拳一禮,道:“原來是七小姐,玄淵有禮。”
“是。”晚晴不敢抬頭,隻好微微頷首,道,“原以為玄公子不會求佛的,好巧。”
玄淵指指身後的古尊,說:“是有些事要求教大師。遇到七小姐,是很巧。”
晚晴隻看見了玄淵,竟沒留神他身旁的古尊大師,連忙道歉說:“是晚晴失言。”懊惱之餘,卻也有一絲驚喜,因為,他說了,“是很巧”。三個字,輕輕的。
“這有何失言,七小姐言重了。”玄淵道,“那麼,七小姐是來求佛的?”
“嗯……”心事仿佛被洞穿了,晚晴心跳驟然加速。剛剛是許了願,希望再次見到玄淵,誰能想這麼快就實現了,真是不知所措,隻好編了個幌子:“快要行及笄禮了,總有些忐忑。”自知這話有一半是胡說,晚晴在心裏默念了幾遍阿彌陀佛。
玄淵道:“這樣。”說著,仿佛要結束對話了。
“玄公子,”晚晴趕快說,“聽哥哥說,玄公子身體不適,為了治療才移居他處,不知公子,可見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