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玄淵坐在一處屋頂的正脊上,一臉肅穆地凝望著遠方的蒼山白雪。
“開始了,父親。”他輕輕對遠山說道,清冷的聲音寒過呼嘯北風。
隨著年關將近,嶸州城裏沿順著試武大會的熱鬧,一派洋洋喜氣。至於南府,卻因為耿介不能留在家中過年,反徒添了幾分傷感,管家置辦著過年的大小事宜,南知府和南夫人都沒什麼心思。
新來的南府護衛玄淵,被排進了護衛隊伍裏,與他人無異,整日也就是巡邏站崗,沒見出南知府重用他了。熹月縱是滿肚子疑問,也不方便直接張口問他,旁敲側擊了幾回,玄淵都不聲不響地應付了過去,熹月也就不好多言了。
不問,不代表放棄。
熹月幾乎日日跑去縹緗書院,泡在藏書閣裏,但畢竟是書院,武學之書有是有,但並未詳細到這一地步。說到底,玄妙武學的秘籍怎可能隨意就能找到,就算還存於世間,大約也成了難以尋覓的孤本。
“翩翩,那幅夜光亭的畫,到底也沒查出什麼,是不是你真的記錯了?”為了安撫執著的熹月,純懿又一次翻閱了藏書閣裏所有的地理誌和遊記錄。
熹月手裏翻著丹青與水墨的記載,揉著太陽***中答道:“現在我也拿不定了。”這段時間,熹月也是讀書讀得頭疼。
純懿理了理桌案上的書,知道這位南府小姐無非是耿介走了心裏不痛快,給自己分神罷了,也不點破,隻是微微一笑,坐在熹月對麵,重新拿過畫紙來看。
熹月丟開手裏的書,伏在桌麵上,目光無意間掃過倒著的畫,忽然一愣,輕道:“唉?”
“怎麼了?”純懿問。
熹月拽過畫紙,指尖輕輕揉捏著一角,又湊近嗅了嗅味道,說:“姐姐,你有沒有覺得,這種紙,不太像平日裏的宣紙?”
純懿稍稍撫摸了一下,道:“似乎,比尋常宣紙更結實些,看這幅畫也有些年頭了,雖不曾妥善保管,除了人為撕開了一部分,畫麵倒是沒什麼損壞。”
“這幅畫,若沒什麼古怪,何苦用這樣好的紙?”熹月又仔細看了看墨痕。
“興許是誰家富裕公子,財大氣粗,平日裏就用這樣的紙呢。”純懿道。
顯然,熹月並不這樣以為,自言自語地喃喃道:“難道,是我們的方向錯了?”
這時,漼兒晃晃悠悠地挪著步子過來,純懿疼愛地抱起來,漼兒張揚著小胳膊手舞足蹈,撲騰得歡,純懿抱著漼兒走到窗畔,熹月也放下畫來逗孩子。
小小漼兒,虎頭虎腦,扭著小屁股,使著蠻力,竟把窗子推開了。大功告成,漼兒轉回身來,得意地笑著。
忽然,一陣強硬的冷風灌進來,那幅畫經被風吹起,不偏不倚,就落在了炭火盆上。
“哎呀!”
純懿連忙把漼兒抱開,熹月則一壺茶水潑上去,可那畫燃燒的速度異常之快,瞬時就燃成一團。
“翩翩,這可如何是好啊。”純懿急切地問。
這火燒得快,去得也快,旺火一過,也就熄了,冒出淡淡的青煙,還夾著些許罕見的香味。
熹月登時生疑,這樣好質的紙,絕不會燒得如此迅速,她連忙攔住了急於再次潑水的純懿,道:“姐姐不急,你看。”
那畫被燃燒過,卻並沒有化作灰燼,隻是燒得通紅,隱約還有些金色顯露出來。熹月用火鉗夾了起來,走到院子裏,放在青石板的地麵上。嚴寒冬日裏的青石板溫度如冰,那畫被激出白煙來,等煙散了兩人湊上前一看,那畫紙竟然還是完好的。
“姐姐!是地圖!”聲音裏帶著驚喜,熹月招呼純懿來看,“你瞧!這地圖是火燒了才顯露出來的。”
畫紙上,墨痕散去,起伏的地勢,精細的路徑,標誌得清清楚楚。
隻不過,仍舊是半張。
紙怕火,若要悉心保管,自然察覺不到這一秘密,若廢棄不要,丟到火裏了又有誰會再看一眼。如此做法,看來這幅地圖果然重要,或許,裏麵蘊藏著驚天秘密也未可知啊。
熹月和純懿麵麵相覷,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畫冷卻了,熹月拾起來,發現,紙的部分燒光了,隻剩下了錦玉布帛的地圖。
“姐姐,字還在!”熹月看向純懿,“夜光亭,是在地圖上的。”
“難道,夜光亭就是這幅地圖的指向?在畫中之所以要畫成亭子,就是為了標注那地圖的名字?”純懿推測道。
熹月點頭:“不僅如此,姐姐細想,這地圖來得也十分可疑,不是麼?姐姐管理藏書閣十分嚴謹,怎會平白無故出現這樣一張地圖?我想,那個送這張地圖來的人,必定是撕去另一半地圖的人。”
“可是,這兩個月來,嶸州城裏可來了不少人,縱是南知府,恐怕也不好查出。”純懿歎口氣。
熹月忽然警覺起來,她四下環望,卻找不出什麼。
“怎麼了,翩翩?”
“今天明明是無風的,剛才那畫……”繼而熹月搖頭,淺聲道,“算了,大約是我緊張過頭了。”
無論如何,忙碌多日總算是有所收獲,熹月思忖父親多少應該知道些這個地方,想著問問父親好了。如此,也就匆匆辭別了純懿,熹月趕回家去了。
熹月前腳剛走,一道黑色疾風般的影子,從縹緗書院神不知鬼不覺地飄出去了。
剛剛轉到南府所在的街道上,熹月就看到了敏兒和阿侃正站在南府門口,焦急地四下張望著。
“敏兒,怎麼了?”熹月揚聲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