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玉想了想,杜弦月安排的事情,所有的細節幾乎都照顧到了,也沒有可以補充的,但是還需要請示一下,便施禮問道:“那誰去接待這使者呢?”
“我親自接待!”杜弦月麵沉似水,道:“我再怎麼說,也是南疆的王的遺孀,人家吊唁先王,我這個身份接待,再合適不過了。”說罷,便擺了擺手,退了下去。
前線大營和武陵城之中,飛馬流星一般的狂奔著,這些送信的軍兵手裏,是雙方商議吊唁事宜的書信。現在兩國對峙,任何小事都不能掉以輕心,最終,連吊唁的使團有幾個人,有幾匹馬幾輛車這樣的細節,都落實在了文書之上。
第四日的清晨,太陽還沒有出山,仿佛這個季節,連太陽都十分的慵懶。民間管這個時候叫做鬼呲牙。整個田野鄉村,都沒有人活動的痕跡。
可是原本卯時三刻才打開的武陵城正門,卻豁然洞開,一隊白盔白甲的士兵邁著整齊的步伐,分立在南門的兩側,就像是一尊尊的漢白玉雕塑。鮮明而威武。
大門提前打開,就是為了迎接乾元的使團。
乾元的使團,已經在前日就進入了南疆的境內。
自從他們的馬蹄踏過界碑的一刻,就得到了大將樊雷的嚴密“保護”。
一路上,允許走什麼路,不允許走什麼路,在哪個驛館住下,什麼時辰歇息,什麼時候啟程,都按照前期商議出來的明細,絲毫不差的執行著。
樊雷盡職盡責的完成了自己的任務,用三百大軍,一路貼身保護著隻有三十個人的使團。這使團的成員也是很配合,一路上也做足了前來吊唁的態度,彼此之間很少說話,隻是默默的走著。
兩天之後,遠處洞開的武陵城南門,便已經在一望之地了。樊雷卻不敢稍加鬆懈。因為這裏是最最要命的地方。
三十人的馬隊,整齊劃一的,朝著武陵城走了進去。
站在城牆上守衛的,正是城守大將軍秦忠。秦忠如臨大敵,手緊緊的握著腰間的佩刀。
而站在一旁的,卻是孫有福。
孫有福現在可是南疆數得著的人,自從漂亮的完成了東路進攻蠻夷的任務,他的才幹也漸漸的得到了人們的認可。特別是在蕭笙整備軍隊的時候,孫有福的商人經驗,讓府庫財政在采辦裝備這件事上,節約了一大筆開銷。
宋玉覺得孫有福的才幹不止這些,隗旭也是這個意思,漸漸的開始接近武陵城的內政了,先做了隗旭的助手,後做了府庫掌案。
隨著隗旭行將衰朽,誰都能看得出來,接替隗旭的人選,無疑就是孫有福了。
今天原本沒有孫有福的事情,這種禮法上的事,自然是和財政不大貼邊的。可是這麼多年進行熏陶,接受這宋玉和隗旭的言傳身教,孫有福也漸漸的培養出了一些政治直覺,
比如,他現在的直覺就是,這個使團,絕對沒有表麵上看的那麼簡單。
為什麼?其實沒有學習過權謀的孫有福,也是知道的。
你是俏江西的老板,而在你的店門對麵,開了一個新的字號,叫做俏江南,你們屬於競爭關係。頗有一絲老死不相往來的意思,
忽然有一天你過生日,對麵俏江南的老板給你送禮,沒說別的,就說是專程來祝你生辰快樂的。你此刻的心裏是怎麼想?
擴展到國家的層麵上,也是這個道理。
孫有福眯著眼睛,借著第一縷爬上城牆的陽光,仔細的辨認著馬隊裏麵的人,因為也許,裏麵的某些人,他是見過的。
在南疆眾多的人裏,見過乾元國最多的人,便是曾經在乾元開生意的孫有福了。
一個一個辨認下來,大多數他是不認識的,一直到隊伍最後麵,孫有福看清楚這個人的臉之後,才渾身一震。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仔細的看了看,這回篤定了,使團最後麵一匹馬上坐著的,正是慕容涉歸本人了!
孫有福頓時就一身的冷汗。
兩國交兵,陳兵邊境數十萬之眾,這乾元國陛下就這般堂而皇之的來到了敵對國的首都?身邊也就這麼寥寥三十幾人?
藝高人膽大?
即便這三十幾人都是萬裏挑一的勇士,每一個都是有以一當十的本事,或者說有以一當百的本事。
那在武陵城之中,也掀不起多大浪花啊?
這個時候,慕容涉歸來到,到底意味著什麼呢?
秦忠倒是發現了孫有福的異樣,便很緊張,道:“怎麼了,孫大人!”
孫有福這才鎮定了一些,道:“事情不對!你趕緊派人,去吧周邊幾個郡的人馬調集過來,我去稟報宋先生!”
秦忠沒有問明白是怎麼回事,也顧不得這樣的命令是否合乎規範,便派人取了危急時刻才能用的調兵守護王城的兵符,前去找增兵了。
但是孫有福根本就沒有見到宋玉。因為此刻的宋玉,已經隨著杜弦月等候在了大殿之上。而這個時候,孫有福是絕對進不去的。
孫有福不由得歎息,不知道一會杜弦月見到了慕容涉歸,是什麼樣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