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夭嬈也算是幸運的,因為此時,站在城牆之上巡守的將軍,卻是敏捷異常。
別人都沒有意識到,這年少的將軍便似乎感知了事情的發生,站住了腳步,讓眾位軍兵都站住腳步,側耳傾聽,仿佛有什麼東西,帶著呼呼的風聲,正朝著這邊靠近,四下望去,卻什麼都沒有,忽然抬頭望,卻一眼看見了正在下墜的夭嬈。
這將軍神色一凜,目力極好,已經看清楚是一個赤身的女子,手裏緊緊的攥著一塊玄色的旗幟,正在高速的下落。想都沒有想,將紫金磐龍棍丟給了身後的小校,右腳蹬地,已然是飛身躍起了。
待竄到了十幾丈的高處,一把接住了正在下墜的女子,來不及調整身姿,就朝著城中的糧草垛墜落下去。
饒是夭嬈的力道給緩衝了許多,也是遠遠不足的。就聽噗通一聲巨響。二人直直的墜入到了一垛幹草之中,頓時草屑紛飛,整整齊齊的草垛,頓時就散掉了。
眾人這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情,親隨校尉也都嚇壞了,紛紛朝著這邊圍了過來,道:“將軍!將軍!您不要緊吧!”
半晌,也沒有動靜。這些軍兵才意識到可能是出大事了,便慌亂的將兵器胡亂丟掉,大步上前營救主將。
眾軍校七手八腳的扯著雜亂無章的枯草,一邊大聲的呼喚著將軍。直到偌大的一堆草已經快搬完,才聽見裏麵有人說道:“都退開!全部退到一丈以外!”
這充滿著威嚴的命令傳來,大家都是放心了不少,軍人以執行命令為天責,於是便整齊劃一的退開去。
不一時,在草垛裏麵站起了一個人,確是那位年少的將軍,知識頭盔不知遺落在哪裏了,發髻散亂,狼狽的很。此刻,懷裏正橫抱著一名女子,卻是赤條條的,隻是用乾元敵軍的旗號草草的包裹著,眼睛緊閉,已然是失去了知覺。
看見主將平安無事,軍校們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昏死過去的夭嬈身上,其中一個年老的軍官,一眼便看見了夭嬈身上的敵軍軍旗,大吃了一驚道:“將軍,此女闖我軍營,還披著敵軍旗號,定是奸細!”
此話一出,果然周遭的軍兵都是這樣想的,於是便義憤填膺的高喊處置奸細。
還有一位軍官,一臉痛惜的道:“將軍冒著生命的危險,救了一個奸細,這奸細實在是罪該萬死!”
年輕的將軍臉上,確實舒緩的很多,隻是剛剛墜落,傷了幾根肋骨,現在劇痛無比。也隻是強忍著,望著懷裏的女孩子,道:“你們不認識,這是本將軍的一個故友,快!準備車馬,去見宋玉大人!”
軍中主帥士兵,以禦馬為榮,乘車為恥,戒備森嚴的城牆之上,哪裏來的車?
但是將軍命令,誰又敢違背呢?於是便命腿快的人,進內城征用了一乘小轎,年輕的將軍也不管別人目光如何,橫抱著夭嬈便進入轎中,飛快的朝著王城大殿的方向走去,去見宋玉。
此刻再看宋玉,卻是清臒了不少,原本上羽扇綸巾的青年才俊,現在看來卻老練了很多,身體打熬的精瘦,不過精神尚好,隻是眉毛總是緊緊的皺著,看上去憂心忡忡。
而在宋玉對麵蹺足而坐的,卻是簫江虎!
簫江虎不可一世,隨著蕭笙失蹤了五年多,他的膽量卻是越來越大了。之前曾領教過蕭笙宋玉君臣的厲害,到了南疆還知道懷柔政策。閉門不出。
但是蕭笙遲遲不歸,再加上慕容涉歸大兵壓境圍而不打,這讓簫江虎不安分的心又死灰複燃了。
蕭笙不在家,你宋玉也隻是個外臣,也好對付得多。
宋玉卻是硬朗的很,坐在了偏側的書案之上,書案上堆放了成堆的卷宗,左邊的是軍情奏報,中間的民情錢糧,都翻看著,上麵也有宋玉代蕭笙批複的字跡。
而右邊的,卻是請願書。卻是簫江虎糾集起來的梁國遺老們的奏陳,這些公爵貴胄,此刻才找到了久違的存在感。
可想而知,宋玉的壓力,不是一星半點,這些奏報上來之後,卻是隻翻閱了一遍,沒有付諸一炬,已經是宋玉安耐著心性了。
“宋相,群臣聯名上的奏本,可曾詳閱,可曾節略上奏陛下?”簫江虎不緊不慢的道。
宋玉應付一些軍政要務,已經是焦頭爛額了,此刻簫江虎以蕭家宗室的身份在這裏聒噪,雖然是心裏煩得很,卻也沒有辦法。
宋玉穩穩的吐了一口氣,歎道:“諸位宗親貴族的奏報,我早已做成節略,上奏陛下了,隻是為了應對這場大戰,陛下依然在閉關修煉,沒有批複。”
宋玉沉穩的對答著,撒謊也是極其高明,沉穩的讓簫江虎都有一些迷糊了,陛下酒精在不在宮中?倘若不在,自己作為宗親,坐定了蕭家的江山。若不在,豈不是叛逆篡位?
這個賭注太大,在蕭忠凱含糊其辭的語句中,似乎是說陛下已經出宮五年,可是這宋玉的表現,似乎又說蕭笙在宮中。
到底是油腔滑調的蕭忠凱更可信,還是這沉穩的如泰山的宋玉更可信,一時簫江虎也拿不定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