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出去,你們讓我出去。”
梁書在門口守著,聽到屋裏一片雜亂地聲響,眼皮子都不眨一下,“摔吧,大公子和姑姑有什麼所謂。你在這裏的信用已經光了,姑姑言而有信,三天後自會來開門,你昨晚沒休息好,這幾天倒是可以好好休息一下。”
風荷聽他這麼說氣不打一出來,“嘿,你這個喪盡天良,逼良為娼的醜八怪!你別以為鎖著我,姑奶奶就怕了,臉上的刀疤怎麼回事,你是不是壞事做太多,被人砍?我呸,活該……”
“這是去戰場上留下來的,你知道什麼?”
“哼,怎麼來的隻有你自己清楚,你們這些人都是壞人,一個個盼著我早死……我和你們拚了。”
“你別想做傻事,我守著你。你是死不了的,我們可以救活你然後再罰你。除非你完成任務,否則這條命就不是你的,你連死的權利都沒有。”
“嗚嗚……你們都耍我……你們不講理,我要見大公子,我要回教坊。”
“大公子,你還是別指望了,來了這裏就沒有歲月可回頭。姑姑沒和你說麼?這半間寺還有一個名字,無頭寺。從開始修建起,和這裏牽扯上關係的人都沒有人能回頭,隻能朝前走。”
風荷望著室內的狼藉,隻剩半個花盆的蘭草斜著栽倒在那裏,露出根莖卻還搖曳著身姿,仿佛不知死期將至。她忽然覺得自己還不如草,又覺得她其實也和這盆蘭草無樣,“總有一天,會有一個人給我一個外力,讓我從萬丈深淵上摔下,生命才能有個了結。如果那人還不想放手,將我的根再重新種在土裏,或是換個別致的花盆繼續養,那我就依然要在他的注視下被修剪和賞玩。”
窗外的梁書歎了口氣,“風荷姑娘,這都是命,你得認。”
屋裏的人靜極了,她抹掉眼角掛著的淚,將花盆裏的散落土塊,重新蓋到蘭草的根上,又撿了茶壺碎片中殘留的水,澆到這蘭草上,“以後我不死,你也不能死。咱們做個伴吧。”
梁書心裏空蕩蕩的,睫毛動了動,半句話也沒吭聲。
就這樣,幾個日出日落,到了風荷出去的日子,她的銳氣被磨礪地近乎順從,眼神裏曾經近乎淩厲的光,此刻幻化為洞庭湖中柔弱的波光。雖是三天三夜,一切心境都變了,她踏出門第一件事就是向巧姑要了個玲瓏脆琢的花盆,安頓了蘭草,用帕子擦了擦手,回眸流轉,淺笑道,“姑姑,這寺廟真叫無頭寺,誰牽扯上關係都無歲月可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