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他們的理解,越精純的血脈將擁有越強大的實力。白嵐沒有否認這點。但她告訴緹爾薩,越精純的血脈所附帶的神罰便越強,便越難存活。對於如今的緹氏一族來說,到底是快速繁衍出更多健康的人口重要,還是盡可能保證血脈純度重要,身為一族之長的緹爾薩不會看不明白。畢竟人口,才是一個家族壯大的最基本要素。
最後,關於馭獸觀念的改變,已有了方才戰役中的慘痛教訓作為支持,想要說服眾人並不困難。那些叛變的靈獸們大多隻是被白嵐驅除了印記,卻並沒有直接操控他們。他們對萬獸淵眾人的反抗行為完全是源於一種報複心理。而白嵐身邊的碧玉蛙、瓊兔雪花、甚至聖階萬夜獸和聖階蒼蛟的例子都足以證明,即使沒有馭獸印記,一旦與靈獸建立了相互信賴、甚至依賴的關係,都可以讓對方為自己而戰。
實際上,白嵐不知道的是,碧玉蛙被抓回穀中後,曾將許多與白嵐相處時的事情講給其他靈獸聽。那些一向受萬獸淵眾人奴役的靈獸們,聽了碧玉蛙的描述,都對那種友情般的關係十分向往。於是,碧玉蛙隻需在白嵐驅除印記後給它們吹吹耳邊風,便很容易得到它們對白嵐的支持。這也是碧玉蛙在獸群中四處亂竄的另一個原因。
眾人結束會議之時,天色已經黑了下來。白嵐剛走出萬獸堂,雪花便欣喜地迎了上來。
“嵐姐姐!嵐姐姐!告訴你個好消息!”雪花極為開心地道,“爹爹不再限製我見你了!”
白嵐莞爾一笑,此事她早已料到。其實,從萬夜獸在蒼蛟麵前替她說話之時,她便知道,自己終於得到了萬夜獸的認可。
應白嵐的要求,緹洛放出了地火囚牢中的幽鱗。雖說為幽鱗所遭受的虐待萬分心疼,白嵐也隻能將一切埋進心底,無法立刻追究什麼。畢竟她剛剛通過充滿鮮血的戰爭收服了萬獸淵,對族中領袖們施加的威勢和壓力也已足夠。此時,她更當以安撫為主,卻不應再施強權,因為一隻靈獸而與族中積威已久的領袖為難。過猶不及的道理,她還是懂的。
族中眾人在緹諾婭的帶領之下,完成了清理戰場的工作。一股悲傷的氣息漂浮在空氣之中,使得白嵐也不由有些黯然失神。其實她也不願意造成這些傷亡,但有些事情與自己的意願無關。當初淺涯關大戰之時,她尚可讓自己勉強保留一種局外人的心態,但在這一場自己策劃、自己執行的戰爭中,白嵐心中積澱起了許多沉重的東西。靈魂深處湧起的負罪感,讓她有些恍惚。她隱隱想起自己似是在很久很久以前也做過這樣殘害生靈之事,甚至比如今這場景還要更加嚴重,嚴重到她需要用成百上千次的轉世來贖清。甚至還有那麼一個人,是她所有罪孽的根源。她必須補償他、救贖他。
一聲尖銳的鳥鳴將白嵐從失神中拉回了現實,那是回寅城傳訊的雪雲。她欣喜地抬起手臂,讓它落腳其上,暗道時間比自己預料的早了不少。
雪雲從口中吐出一支靈紋管和一支竹管,疲憊的神色中混雜著得意。
“辛苦你了!”白嵐取出五塊指節大小的靈材,遞給了雪雲。
雪雲忙不迭地連連吞下,頓時覺得這幾日來的辛苦奔波都值了。
“這隻是給姑娘看的。”吞完靈材,雪雲用嘴尖點了點靈紋管。
白嵐點了點頭,當即破開上麵的封印,感應起其中內容來。其中有對白嵐去信的答複,有齊嘉國的嘉許,有白玥茹的殷殷囑托,這些都讓她頓覺安心。然而,當她打開竹管,看到給紫玉蘿的書信時,卻不由蹙起了眉。其中赫然寫著“收編百花教”的字樣,而全權負責收編事宜的則是齊嘉國之子齊萬晨。暫且不說紫玉蘿的那股驕傲勁會不會接受拂曉的“收編”,單說白嵐自己便成了竹籃打水一場空。她忽然意識到:原來,在利益麵前,親情也會化作空談。
“果然親生兒子才是最可靠的麼?”白嵐默默看著墨染般的天空,輕聲低喃道。如水的雙眸中仿佛倒影著天空的星光,露出了點點寒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