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陣名為流雲千幻陣,乃是一種高階迷幻類陣法。首先,靠法器和軍陣術語引動附近水靈形成幻霧,然後再引出水中寒氣轉為陰氣混合在幻霧之中。入陣之人起初隻會覺得視線受阻、無法辨明前路,便以為這就是此陣的奧妙,殊不知其中暗含的陰靈才是此陣真正的殺手鐧。陰靈的侵襲會將心中諸如恐懼、憤怒、嫉妒、悲觀等負麵情緒無限擴大,輕則擾亂入陣者的判斷能力,重則會出現幻覺。而此陣對於精通軍陣一道者尤為凶險,隻因這些人往往會想辦法通過推演破解此陣,而軍陣推演又極為耗費心神。在此狀態下,陰靈侵體的速度就會明顯增快,倘若不能在短時間內將陣法破解,必將更快沉迷於幻覺之中而無法自拔。
奔行中的邱岐並未發現眼前的道路漸漸發生了變化,他隻察覺出自己奔逃的時間似乎早已超出了到達營區所需要的時間。不知為何,那些慘死的隊友再一次從他腦中浮現出來,令他的呼吸都變得粗重起來。此刻的他,感覺自己仿佛一隻被戲耍的獵物,而狩獵者正麵帶殘忍的笑容在一旁偷偷窺伺著他。隨著時間的流逝,這樣的感覺越來越明顯,他不禁頻頻回頭四顧,渾身緊崩得仿佛一根快要斷掉的弓弦。
忽然,前方不遠處,一個盤膝而坐的身影從濃霧中顯現了出來。邱岐心中一驚,想也不想地轉向逃了開來。然而,不管他怎麼逃,總是不過半刻就會再次見到這個身影。他仿佛聽見了對方無聲的嘲笑,伴隨著如影隨形的恐懼,將他的精神一點一點地擊潰。
終於,他忍不住了,這種快要瘋掉的感覺讓他幾近窒息。他不願意再做這種毫無意義的逃竄,寧願以卵擊石、拚死一戰。
……
白嵐沉浸在潛心演算之中已不知過了多久,這陣法的難度顯然不是現在的她所能解決的。當意識到這點後,她的眼中重新有了焦距。
看來,還是隻能等導師們解決了那人再來解救我了。她不甘心地想到。
我還是太弱了。她的思緒仿佛倒帶的電影,將一件件事情由近及遠地回放起來。
若非我太弱,怎會眼睜睜看著方雲小組陷入困境而無所作為。倘若我的實力足夠強大,那時便可直接出手將他們救下,屠毅與潘勇也不會死;倘若我夠強,就不會被人屢屢刺殺還不知敵人是誰;倘若我夠強……應該就不會遇到大哥了吧?
想到這裏,白嵐眼中流露出一股難以言喻的傷感。
若是那樣,我就不會被這種注定沒有結局的感情所困擾了。
正想著,一個黑衣身影從一旁的樹叢中躍了出來。
“大哥?!”白嵐失聲站了起來,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然而緊接著,更加不可思議的事情出現了。於夜風猙獰地衝了上前來,揚手間許多碎石土塊的虛影憑空凝成,以暴雨之勢紛紛向下砸落。正是中階三息土係靈術“落岩”。
條件反射般,白嵐腳尖用力一點,身形急急後撤,右手拔劍出鞘的同時,左手迅速祭出了十五麵靈甲護在頭頂。這個數量是她如今修為水平上,以最強靈湧一次性可升出的靈甲數量。
未等靈甲成型,許多虛幻的土塊已突破了她的靈甲防線,又有部分“漏網之石”被流轉的劍光擊碎在空中,餘下了大概三分之一的虛影直奔白嵐而來。
中階靈術中,三息術是準備時間最長的攻擊型術法。也正因如此,其威力絕不是基礎類的飛刃飛針可比。白嵐眼見無法全部防住隻得身形一挺,如同座頭鯨一般在空中一個背躍,以胸腹的軟甲硬生生承受住了虛影剩餘的威力。
雖說有軟甲卸去大多數攻擊力道,殘餘的威能依舊在其靈魂之上留下了數道清晰的裂痕。畢竟事出突然,能做到此等程度,已經是十分不易。
一滴淚不自覺地從她眼中溢出,順著那粉玉般的臉頰滑下,啪嗒一聲滴在了落葉之上。連她自己也分不清楚這痛楚到底來自魂傷還是來自斑駁碎裂的內心。
她怔怔看著於夜風一波又一波無情的攻擊,呼吸都像是帶著撕裂般的痛楚。除了麻木的躲閃和防禦,白嵐腦中一片混亂,做不出任何反應。她無論如何也無法相信眼前的一切。那決絕的眼神,那狠厲的招式,哪裏像是那個對她百般維護的大哥?
雖說來人的修為本比她弱,但其拚命的狀態與失神的白嵐產生了鮮明的對比。加之白嵐魂中負傷,此消彼長之下,竟是隱隱占據了一絲優勢。
正所謂久守必破,不過片刻,白嵐再次被對方突破了防線。五隻飛針眨眼之間襲至麵前,揮劍無用升甲不及,白嵐隻得膝下一彎,身體猛地一沉,險之又險地避過了眼眸被刺的命運。隻聽“叮”的一聲脆響,烏黑的青絲在空中飄散開來,而那一聲脆響正是紅藍靈簪落地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