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來了。”一名乞丐打扮的老者捧著半截土陶盆走近前來。
李十五雙手接過陶盆,十分感激地道:“給您添麻煩了。”
“什麼麻煩不麻煩的。”老乞擺手道,“若非有你們時常照拂著,我們哪兒還能好好活在這兒!”隨即歎道,“這麼善良的孩子,竟被人傷成這樣!到底是什麼人這般狠心,真是一點人性也沒有!”
李十五沒有接話,隻是將洗過的布條疊了疊,搭在蒼木額頭上。
“大叔,你果然在這宅子裏!”白嵐清脆的聲音忽然響了起來。
李十五一驚,本以為是錯覺。隔著破爛的窗門向外一望,果然看到白嵐站在院中衝他笑,不由奇道,“你是如何找到這裏的?”
“我與爹爹去了那藥坊,卻聽說你們已離開了。我估摸著應不會回家,就想到了這裏。”白嵐笑道,“此前我們在這宅子附近救下蒼木,我便有些納悶:歧蓮城這麼大,你怎會知道他來了這邊?於是便猜想是約好的地方。沒想到還真被我蒙對了。”
“你這小家夥,可真了不得。”李十五無奈地笑了笑,旋即與她身後的陸軒然打了個招呼。
“蒼木怎麼樣了?”隨李十五一同往屋裏走去的陸軒然問道。
“傷勢已處理過,隻是他失血太多,又服用了過多藥物,藥師也不敢輕易用藥。終歸隻能靠他自己。”李十五說得平淡,神色中卻難掩擔憂痛惜之色。
“大叔,你不要太擔心。”白嵐想到村裏人常用來安慰人的話語,“漓神娘娘會保佑他的。”
李十五嗬嗬一笑,沒有接話。他知道白嵐是一番好意,隻是這話用在這裏卻不管用。或許,蒼木的死才是漓神最想見到的吧?
白嵐伸手探了探蒼木敷著布條的額頭,不由擔心地皺起了眉。
“好燙。”
她伸手取下已成溫熱的布條,重新浸涼,搭了回去。
“接下來你們打算怎麼辦?”陸軒然向李十五問道。
“尚無頭緒。”李十五緩緩搖了搖頭,“他此時正需靜養,卻是不宜奔波。”
“若是再有追兵前來,可有把握應付?”
“必護他周全!”李十五眼中精芒一閃,隱隱藏著幾分戾氣。
“我在這城中有個朋友,今日剛好回到城中,邀我與風兒到他家中居住,你們不如一同前來。他那裏還算寬敞,較之此處當更適合蒼木養傷。”陸軒然道。
“不敢勞煩。”李十五推卻道。
“風兒既是能找到你二人所在,他們未必找不出,你們留在此地並不安全。”陸軒然道,“能避開豈不比硬碰更好?”
“是啊,大叔!”白嵐也忙著接話道,“他們一擊不成,必會派出更厲害的人物,你又能撐得了幾時?”
“這孩子所背負的,不是你父女二人能承受得起的。”李十五搖頭道,“我孤身一人,無牽無掛,尚能放手一搏。即便搭上自己這條命,又有何妨?卻不應再將你二人牽扯進來。更何況,你們應還有其他事需要應付罷。”
李十五的話令白嵐大感驚疑,她從未想過對方竟是知道她此時的處境。
“至於此點,李兄不必擔心。”陸軒然卻是比白嵐淡定許多,似是早有預料一般,“我既是敢出手相助,自有周全之法。隻是不知李兄可信得過我。”
“大叔,我們是真心想要幫你。”白嵐懇切地道,“雖說你從未正式收過我,但在我心中,你便是我師父。師父有事,徒兒怎能不盡心竭力而為?你既然知道我此時境遇,便該知道我更不能放下蒼木不管。假若此時躺在那裏的人是我,大叔會置之不理嗎?”
她真誠的眼神和話語在李十五心中激起了難以名狀的回響。他轉頭看了眼氣若遊絲的蒼木,最終放棄了堅持。
“好罷!”李十五一聲長歎,抬手向陸軒然抱拳道,“如此便勞煩盧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