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氏夫婦走的時候,村民們都到村口送別,白嵐與陸軒然自是不會例外。看著他們漸行漸遠的身影,白嵐仿佛看到了自己漸漸灰暗的前路。但是,她並未後悔自己的選擇——至少此時的自己還能時刻看到他熟悉的微笑,恍如從前世而來。
她不再理會陸軒然與胡珊二人漸漸回溫的感情,而是將更多精力投入到了修煉之中。她想,陸軒然態度的好轉或許可以從一定程度上緩解胡珊對自己的加害之心——至少不會讓她那樣急不可耐。這對於現在的自己來說,未嚐不是件好事。
張曹二人離去不久,陸軒然與胡珊一同去了趟歧蓮城。那是整個東南區域的中心主城,瀾澤殿的東南分殿亦是設立其中。他們沒有帶上白嵐,而是把她寄放在了村長林老的家裏。白嵐知道,此行定與之前陸軒然獨自返回汎鎮處理的事情有著莫大關聯。那假冒張氏夫婦的對話總是在不經意間重現於她的腦中,讓她清醒意識到這看似平靜的生活下深藏的暗流洶湧。雖說此時“年幼”的她還不會涉入其內,但她相信,自己是不可能獨善其身的。
“若真是如此,聖尊又怎會選擇一個叛徒與敵人的女兒成為聖女呢?”
“姐姐!難道你忘了小姐的話?她如今已經不是聖女了!”
“我們再檢查一番罷!若是她背上果真沒有聖印,那便動手。”
“你不相信小姐?”
“小姐恨意已深,難免不夠理智。我們若是貿然動手,萬一觸怒了聖尊……”
他們說我是聖女,這到底是什麼意思?他們是什麼人?他們所說的聖尊又是什麼人?叛徒與敵人指的是我的親生爹娘嗎?那麼,到底誰是叛徒?誰是敵人?
她反複思考著這些問題,卻百思不得其解。她曾試著問過陸軒然,但得到的回答卻是“現在還不是時候”、“等你長大便會知曉”這類的話。而那些對話中,尤其讓她在意的,便是他們提到的“聖印”。
從小到大,她都從未發現過自己背上有著什麼。然而,從二人話中隱藏的信息來看,自己本應該是有的,胡珊與陸軒然也知道這點。隻是那東西不知什麼緣故消失了,故而才會有那句“她如今已經不是聖女了”。
她忽然想到了自己墜崖時所進入的那片黑暗空間。難道那空間與這聖印的消失有關?
這些無法解決的問題,在她腦中存放了下來。直至七歲那年的某個夜裏,一個噩夢的降臨開啟了她命運的車輪。
那是一片幽暗的山林,看上去很像當初齊霜帶著她逃亡的地方。古怪的枝椏背後時而傳來遙遠的獸吼,正如當時所經曆的一樣。唯一不同的是,此時的她正孤身一人站在這裏,身周再沒了母親溫暖的懷抱。
忽然間,一個模糊的身影出現在她的視野中。那身影的容貌與其身形一樣模糊,但那種感覺卻異常熟悉,讓她知道那正是自己常常思念的生母。
齊霜並未看見自己的女兒,她在陰暗的樹林中似是尋找著什麼。遠處目不可及的黑暗中,仿佛有什麼東西潛伏在深處,蠢蠢欲動,稍有不慎便會被其吞噬。
白嵐不禁替母親擔心起來。她忍不住邁開腳步,靠近前去,希望能在必要之時助母親一臂之力。就在這時,樹林深處傳來了深沉的回響。
“霜兒……”
“夫君?”齊霜眼中一亮,露出了喜色。
“霜兒……來我這裏……”那聲音幽遠而低迷,渾然不似人聲。可齊霜卻似是毫無察覺,加快腳步向那邊奔去。
‘不對!’白嵐心中一緊,也急忙加快了腳步,‘那不是父親的聲音,為什麼娘親沒有聽出來?!定是有什麼蠱惑人心神的東西,以此加害他人!我必得阻止她才行!’
她展開身法,朝著齊霜所在之處趕去,卻發現無論自己如何努力,都無法縮短與母親之間的距離。
“不要過去!娘!”
她急得出聲呼喊,可那身影卻置若罔聞。
“不要去啊!娘!”
白嵐不計損耗地消耗著體內的內力和靈力,拚命催動著身形。她想盡一切辦法想要阻止母親的前行,結果反而是自己隨其愈加深入了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