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他們重新回到鎮門之時,張溱夫婦匆忙的身影從人群中顯現了出來。
“對不住!對不住!”張溱歉意地笑道,“讓你們等久了吧?”
“果然是老了,不知怎地,竟是在那店裏睡著了。”曹淑菱朝陸軒然笑著解釋道,轉眼看見了一旁的板車,忙向張溱道,“你看看,我說這車定是被陸先生取走了吧!你還不信!”
“那夥計明明說是個年輕男子,我怎會想到是陸先生!”張溱爭辯道。
“瞧你這話說的,人陸先生怎的就不年輕了?”曹淑菱嗔怪道。
“對不住二位,嵐兒走得有些累,我便提前將這車提了出來。未曾提前告知,萬望海涵。”陸軒然打斷了二人的爭執,笑著敷衍道。
曹淑菱一聽,忙轉頭看向了一旁的白嵐,見其果然沒精打采地坐在車上,便再沒了跟張溱拌嘴的心思,提裙踏上板車,在白嵐身邊坐了下來。
“嵐兒,可是累了?”曹淑菱道,“來,伯母摟著你睡會兒!”
白嵐靜靜看著眼前的曹淑菱,腦中不由浮現起了之前那假曹淑菱與假張溱在此處的對話,忙轉頭向陸軒然道,“爹爹,你跟我一起回去嗎?”
“我還有些事,你先隨伯伯伯母回村去。”陸軒然走近白嵐身邊,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背,“晚些時候,我再去接你。”
白嵐隻覺一股濃重的困意襲來,不由自主地倒在曹淑菱懷裏睡了過去。再醒來時,已躺在了床上。
這房間她並不陌生,正是張溱和曹淑菱家。她常常因為不想見胡珊而賴在此處不走,而張曹二人那如同血親般的寵愛亦是令其流連忘返。
她從床上坐起身,推窗看了看外麵的天色。
“竟已是這般晚了,難怪這麼餓。”白嵐自語道,轉身下地朝外走去。她不知道陸軒然去了哪裏、會何時回來,但自己既是會睡在這裏而不是家裏,想必是陸軒然早有叮囑。
張家比陸家小上一些,格局也並不相同。整個院中隻有一個屋子,臥室與主廳便是一門之隔。白嵐走出臥室,見廳中亮著燈,卻空無一人,猜想二人是在廚房做飯,轉身朝廚房走去。
“痛快!真是痛快!”
剛剛臨近廚房門邊,張溱激動的聲音就傳了出來。
“當真是漓神娘娘開眼!叫那作惡多端的於家人不得好死!”
“是啊!”曹淑菱的聲音卻是隱隱帶上了一點哽咽,“孩子們終於可以瞑目了。”
“七年了。這一口惡氣,我憋了七年啊!”張溱歎道,“到如今,總算得償所願!來!再給我滿上!我今日定要好好喝上幾盅。”
“那家人中,唯有那於羲公子是個好人,當初若非有他,我們也未必能好好活到現在。如今他家裏人盡皆死在那大火之中,卻唯獨他活了下來,可見孰善孰惡娘娘都看得明白。”曹淑菱一邊將酒杯摻滿,一邊說到。
“你所言不錯,當年我見他那般體弱,足不得出戶,還慨歎世事不公。如今看來,倒是一切自有定數。”張溱將杯中之酒一飲而盡,道,“莫說他爹因其孱弱不肯用他。即便是重用於他,也少不得受那幾個禽獸兄長的欺侮。如此死個幹淨,倒是省事!”
“你說,我們是不是也該回去看看了?”曹淑菱再次為他將酒杯滿上,商量道,“這七年來,我們因其勢大,不敢貿然回去。如今他們既是死了,我們也沒什麼好怕的了。”
“是該回去看看了。”張溱感慨地點了點頭,眼中隱隱泛起了一點淚光,似是在酒的作用下想起了諸多往事。
“伯母。”聽到這裏,白嵐掀簾走了進來。
“是嵐兒啊!”曹淑菱笑著向她招了招手,“餓了吧?快來吃點東西。”
“唔。”白嵐點點頭,乖巧地走近桌前,坐在了曹淑菱身邊的凳子上。
桌上食物較之平日豐盛許多,一眼看去便叫人胃口大開。白嵐雖說心智成熟,但畢竟是個幼童的身體,之前又經曆了那一係列事,早已饑腸轆轆。一接過曹淑菱遞來的碗筷便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
“慢慢吃,別噎著了。來,多吃點這個。這種菜可不是這漁村附近種得出來的。”曹淑菱笑道,一臉寵愛地為其夾菜。張溱看著這溫馨的畫麵,也不由露出了微笑。
“那是從哪裏來的?”白嵐好奇道。
“這是從沁秀運來的。”曹淑菱道,“嵐兒知道沁秀在哪兒麼?”
“不知道。”白嵐茫然地搖了搖頭。
“沁秀是這整個東南的門戶,從汎鎮駕車去往那裏得要七八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