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時,一隻大鳥收翅落於院中,它仰起脖子,朝屋內發出了一聲嘶鳴。
“快帶嵐兒走。”白銘蕭神色一肅,扶著懷中的妻子從床上站起身來。
齊霜沒有說話,隻是一把掠過床邊的長劍,默默向外走去。她,已做出了選擇。
“你一定要活下去。”坐上鳥背,齊霜深深看了眼立於一旁的丈夫,視線模糊起來。她的心仿佛被什麼東西擠壓著,緊緊地揪在了一起,痛得令她窒息。她很想對他說“我們一起殺出去”,但卻隻能將其藏在心底。她能感覺出自己現在的狀態,那是經過長時間分娩後所造成的虛弱。這虛弱仿佛深冬的寒冷,凝固了她的靈脈和內力,令它們連運轉都有些艱澀。此時的她,已不再是當年那個實力與他不相上下的白焰堂副堂主了,即便留下也隻能成為他的負累,更莫說她已選擇了優先讓孩子平安。
大鳥羽翼一扇,呼地升上了高空,將白銘蕭決然的身影留在了她的身後。強忍的淚水最終化作一串斷線的珠子,悄然滾落。
……
那一天,齊霜布滿淚水的臉龐清晰地映在了齊若軒的腦中。那種被迫與心愛之人生離死別的痛苦,在她心底激起了深深的共鳴,一如她當時正體味著的滋味一樣。她莫名其妙地死在了幸福的巔峰,又莫名其妙地來到了這個世界。她與邵宇就這樣變成了兩個世界的人,連道別都來不及。一切突然得讓她手足無措。
原本她以為,自己不是一無所得的。至少這次重生彌補了她對親生父母的渴望。她親眼見到了二人眼中的慈愛,親耳聽到了父親為自己命名。她以為,這一世,雖沒了邵宇的疼愛,但卻有了父母之愛,也算是失之東隅收之桑榆。然而,命運卻再次與她的願望背道而馳。
齊霜死了,在將她托付給陸軒然之後力竭而亡。沒人能夠想象,一個如此虛弱的女人,是如何浴血拚殺、突破重重圍追堵截,最終擺脫追兵找到陸軒然的。隻有這個看上去什麼也不懂、什麼也記不住的嬰兒,目睹了這一切。而這個嬰兒卻並非什麼也不懂,它體內的異世之魂讓她記住了整個過程,讓她記住了那一張張猙獰的臉和母親為自己苦苦支撐起來的“安全港灣”。
她,又一次體會到了被人收養的滋味。
這一次,似乎比在現代的時候還要糟糕,那個名叫胡珊的養母對她恨之入骨。她永遠不會忘記,馬車中伸向自己的毒手——若非自己識破了她的意圖並及時地尖聲哭叫起來,隻怕早已死在那時。
這一次,又似乎比在現代的時候幸運,那個名叫陸軒然的養父對她疼愛有加。她亦永遠不會忘記,在追殺中墜崖之時,他是怎樣用身體保護著自己。一個為了保護自己可以舍棄自身性命的養父,怎不讓她感到幸運?
更重要的是,這陸軒然竟然與邵宇長得一模一樣。當她第一次發現這件事的時候,她甚至以為這一切隻是個夢。否則,天底下又怎會有如此巧合的事情?!然而,經過數年的時光,她最終還是認清了現實。每一次習武時的傷痛,都讓她深刻地意識到一切的真實性。
正因如此,她才更加堅定地想要變強。
她不知道當初那個害死自己親生父母、追殺他們三人的仇家是否還在堅持尋找著他們,但她卻必須為整個人生和未來做足準備。她甚至還在不經意間想過為母親報仇的事情,雖說那些人的長相已有些模糊了。
三歲那年,她說她想學武,陸軒然沒有拒絕。他隻是擔心這般幼小的孩子受不了那苦痛,會很快放棄,卻沒想到她竟毫無怨言地堅持了下來。
不僅是習武,無論是讀書識字的速度還是琴棋書畫的悟性,他所傳授的一切東西,她都能迅速掌握,並努力做到更好。原本正是與其他孩子們盡情玩耍的年紀,她卻欣然將自己的時間貢獻給了無止境的修煉和學習。這讓整個餘福村中的村民們都嘖嘖稱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