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次看見殘陽的時候,我都會感覺到莫名其妙的悲傷,感覺那是醜惡的巨人將天空撕開了一道裂痕,鮮血從傷口裏噴湧而出,而那道裂痕之間的空隙,就是父母和我之間的距離。”林安微微蹙眉,眼神幽暗如波。
淚水滑過臉頰順著尖尖的下巴墜入杯中,頃刻間被澄清的液體所淹沒了。但還是會有不起眼的變化,有一絲波紋清晰地在液體中翻滾。
斯雷還是第一次看見女生哭,所以不知道該怎麼辦,隻能深深地歎了一口氣,將手中的紙遞了過去。
雖然他也是從小到大就沒有父母,但他畢竟是個男生。而眼前的女生隻是看似堅強,其實卻也是和普通女子一般柔弱,那麼安卡迪呢?她是不是也和她一樣的脆弱不堪?
我親愛的小女王,我會讓你在我的保護下安享那一世的幸福。
“我還記得我最後一次看見父母的時候是在兩年前,他們開著私家直升飛機把我送到這所學院,全程我們竟然一句話都沒有說,不是我不想說,而是我根本不知道應該和他們說些什麼。我知道他們也是一樣,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這樣的父母還不如沒有,我早就當做我是一個孤兒了。”
“其實我不喜歡我的血統,我的潛能,因為它把我變得和別人不同。我從小就很希望能夠和常人一樣過著平淡的生活,去追逐自己的理想。我小時候勵誌要當一名歌手,可是當我到了17周歲的時候就被父母送到了這個學校,他們都是神族的混血種,所以我身體裏流動著神族的血脈,我從生下來就已經命中注定,這輩子都要完成的使命,從生到死,都無法躲避,因為這是我的歸宿。”
“我很討厭宿命,很討厭在宿命前的無力感,我想要去打破它,打破命運,可總是沒有辦法。他們從來不管我的選擇,所有的選擇他們早就替我做完了,因為我優秀的潛能是這個學校的重要力量。在他們的眼中我算什麼?我的生命恐怕都沒有他們眼中口口聲聲所要維護的神族使命要重要吧?”
林安輕聲地說著,看似不悲不喜,但一滴晶瑩的淚珠已經又在她的眼角凝聚。才擦幹淚眼的她,眼睛有些微微發紅,而陳宇燁正對這一場景怒目而視:老大,你到底幹了什麼?把師姐都弄哭了!
如果他有一點觀察力的話,他會發現全程都是林安在說話,而斯雷始終隻是像一個紳士,安安靜靜地聽著,雖然目光偶爾毒辣地瞥向邁斯洛和安卡迪,看著他們兩個柔情地你來我往,恨不得從眼神裏射出萬道寒針,將他們倆,哦不,是將邁斯洛刺得遍體鱗傷。
“可是這是我們必需要走的路,這是我們不得不去完成的使命,即使是已經知道了自己的結果,縱使是死亡也要去坦然麵對。遠古時代我們的祖先就開始了保護人類的使命,千萬年來始終與龍族等邪惡勢力做鬥爭,直到百年前我們才和善良的龍族簽訂了契約,不再相互為敵共同保護人類,共同對抗邪惡勢力。那些企圖登上世界王座,讓人類臣服於他的雄心勃勃的野心家都是我們的敵人,隻要我們還活著就必須戰鬥。”斯雷說,他坦然地說出了這樣一個事實,卻讓人無法麵對。
有多少人的出生是為了犧牲?有多少人的存在,他們守護信念頑強地活下去的信念是為了最終那個必將死亡的結局?
可那是他們一生的宿命,永遠無法躲避。
凡王之血,必以劍終。
有的時候擁有了權力也意味著更大的責任,一但責任超過了權力,那麼最終玉石俱焚,百年來他們重複著這樣一個周而複始的使命。
那美好的仗我已經打完了,應行的路我已經行盡了,當守的道我已經守住了。
《新約?提摩太後書》第四章第七節。
就好像一個武士在臨終前的懺悔。
從此以後,有公義的冠冕為你留存。
《提摩太後書》第四章第八節。
又好像是牧師接受了武士的懺悔,將上帝的密語交付給他,讓他的靈魂得以安息,洗滌了他那一世的罪孽。
可是在這個邪惡混亂的世界上,真的有那麼多公義嗎?
林安不語,斯雷亦在沉默,他們已經看過了太多太多的……
舞廳裏的音樂開始變得活潑俏皮起來。
二樓一側的深紅色幕布拉開,是一支小型樂隊正在試音,一個穿著白色禮服的青年帶著高頂帽手中舉起黑色的指揮棒。
在他的指揮棒下,大廳中上百對男女一時擺出矩形列陣,一時散開為圓形,黑色的男生在外圈,裏圈是白裙的女生們。
邁斯洛和安卡迪,安卡迪穿著乳白色的蕾絲邊禮服翩翩起舞,她已經默許了邁斯洛成為她的男伴舞,此刻正用著嘲諷的眼神看著斯雷這邊。
“是探戈。”斯雷側耳傾聽了歡快的音樂聲,源自於非洲的熱情Habanera舞曲以及歐洲的輕快Poca舞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