幫閑,就是幫助別人去休閑。
休閑,必須要花錢。
高二爺幫閑的對象是開鐵匠鋪的王員外的兒子。
自古以來開鐵匠鋪的夠過活的就不錯了,王員外是特例,經營有道,富有餘財。員外是個虛銜,指那些沒有官職且有經濟實力有一定影響力的人。簡言之員外就是在國家公務員編製之外的人。料想開鐵鋪的王員外家裏也沒幾個大錢,一錘一錘掙來的都是血汗錢,哪裏舍得花。加上致富奔小康不容易,王員外漸漸地養成了花錢仔細的習慣,看到兒子風花雪月的揮霍,心裏疼的七上八下,而這一切的根源都在高二爺身上。
這就是中國父母的教育觀,無論孩子多麼壞在他們眼裏都是好孩子。孩子之所以變壞不是主觀問題,而是由客觀因素左右。
所以,王員外一紙訴狀將高二爺告到了開封府。罪名是,教壞祖國未來花朵。
開封府尹狠狠地抽了高俅四十竹板子(脊仗),並令他滾出京城。人混到這等地步簡直是悲哀,比這更悲哀的是京城的人家不許收容他。悲哀的同時,可以看出來其時高俅混的名聲是相當大的。好在高俅這些年沒白混,還認識一兩個狐朋狗友。
淮西臨淮洲柳世權便是其中一個。
柳世權是開賭場的,在當地比較社會,他喜歡接待四方“幹隔澇”漢子(有前科的人),所謂臭味相投總相宜是也。
高俅在這裏一住三年。
這種生活叫做寄人籬下,雖然合他胃口,但想高俅不會好過。他想著東京,想著回家,不論在哪裏,不論什麼人,總會認同一點隻有家才是最美的,不管他是名震天下的英雄還是臭名昭著的破落戶。在高二爺看來,這個“家”並非指的是狹義的三間大瓦房一鋪大長炕,而是曾經混過的東京城。
廣袤天地,大有作為。
此時高俅有罪無法回東京,然而皇帝大人是慈悲的,給了他這個機會。
哲宗天子因拜南郊,感得風調雨順,放寬恩大赦天下。
大赦天下——曆代皇帝宣揚自己仁德的一種政治手段。
其實是一種貽害社會的手段,往往有些應該得到懲罰的罪人卻因為皇帝他老人家的“仁德”而得到寬恕,對那些受害人而言是不公平的。
高俅從中獲益了,他可以回東京了。返城那一刻,他的心情是激動的,他完全有理由向著東京的方向大喊:老子又回來了!
高二爺不知道迎接他的不在是府尹的脊杖,而是發跡的曙光。
現在是可以回京城了,可問題是高俅回京城去哪裏呢?關鍵時刻,柳世權解決了他的難題。柳世權做人的原則是“你來我二話不說收容你,你走我二話不說安排你。”這人未必是好人,但卻是個講究人。
柳世權在京城有房親戚,喚作董將士。當然他不是姓董的一名武將,宋朝時期“將士”指的是沒有官職的富豪。實際上董將士是個開藥店的,主要經營OTC及各類處方藥,稍帶性保健產品,價格公道,童叟無欺,市區內還可免費送貨。
董將士接到柳世權的信當時傻眼了,高俅那廝董將士早有耳聞,礙於柳世權的麵子不能直接把高俅轟出去,於是乎好酒好肉款待多日後對高俅說:“小人家下,螢火之光,照人不亮,恐後誤了足下。我轉薦足下與小蘇學士處,久後也得個出身。足下意內如何?”高俅大喜。
董將士這招叫做一石二鳥,第一擺脫了累贅,第二樂壞了高俅。高俅前半生熱衷混和踢足球,估計他對賣藥實在沒啥興趣。聽到董將士的話後,他的反映是“大喜”。因為董將士將他推薦的不是別人,正是大才子蘇東坡。
蘇東坡辦事更幹脆,當即同意留在府裏住了一日,高俅屁股尚未坐熱乎又被介紹到另一個地方。
董將士也好,蘇學士也罷,他們打心眼裏厭惡高俅,他們對高俅仿佛是碰到了瘟神那般的懼怕與討厭。懼怕是因為破落戶惹不起,討厭自不必說。
此時,高俅的心裏是酸澀的,他終於理解球的痛苦,如今他何嚐不是在被人踢來踢去?當他知道他要去的是什麼地方之際,他改變了心裏的念頭。正是那個地方使得他有機會接觸到皇親貴胄,給發跡提供了平台。
實際上那並不是平台,而是通往帝國權力中心的跳板。
那個地方叫做——駙馬府。
駙馬府裏住的人是——王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