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城接過程曉英手中的皮鞭,在手心中敲打,聽到我示弱,嘴邊擠出一絲笑。
“燒了七成皮膚,真可憐。”
話音中,沒有嘲諷,也沒有憐憫,就像陌生人聽到火災事故隨口評價。
他沒有情緒,還是他把情緒深深掩藏起來?我看不透他,覺得他比怒火中燒的程曉英更可怕。
黃越扔掉皮鞭,打了個響指。
兩個彪形大漢進來,架著我胳膊,解開我手腕腳踝上的圓環,拖著我往外走。
程曉英著急,“黃先生,這是什麼意思?”
黃城說,“讓她品嚐自己的傑作,不是更好嗎?”
我瞬間瞪大眼,“你們不能這樣!杭世楠會救我!”
刑房外麵,是一段狹長的向上延伸的走廊,步上台階,推開鐵珊門,陽光刺得我眼睛疼。
我眯著眼,撇頭,回避光線,就聽黃城在我身邊說:“因患有精神病而逃過一劫,我不如幫你把精神病坐實了。”
一股力道把我推出去,我隱約覺得針刺在我肩膀上。摔在地上,整個背僵得不能動,我完全爬不起來,脖子都無法自由移動。
周圍的景致很陌生。麵前是一條筆直的柏油馬路,路兩側是高大消瘦的椰樹,路盡頭濃縮成一個點。
不知過了多久,天上布滿烏雲,大雨傾盆而下。雨水順著臉頰流下,濕衣服貼在身上,我伏在地上,瑟瑟如落湯雞。更糟糕的是,我感覺後腦勺一陣陣鈍疼。我想捶打腦袋,又使不上勁。
雨水流進眼睛裏,我使勁閉著眼甩腦袋,之後眯眼,在雨簾中看到一個身影從模糊變得清晰。
白色球鞋,深藍色棉質牛仔長褲,同色半袖T恤,藏青色長柄雨傘。雨傘遮住那張臉。
我隱約想起很多年前,我從窗上跳下來,碰到車頭上,刺眼的遠光燈中,有個人夾著煙,一步步走到我麵前。他蹲下,嘴角含笑,“晦氣。”
現在,這個人蹲在我麵前,抬起我下巴,仔細看我臉上每一寸表情。
我使勁張嘴,臉上肌肉太僵,說不出一句話。
雨傘落在他腳邊,雨水打濕他頭發衣服,他橫抱起我,大步衝進連綿的雨簾。
杭世楠把我帶到他定的酒店,我已經燒的全身發軟。他請醫生出外診,給我打針,掛吊瓶……我體溫一直很高。
他守著我,在我額頭上敷熱毛巾。折騰到晚上,他累的趴在床邊眯著了。
我白天睡太多,晚上失眠,不免胡思亂想,關於趙高這個高人,關於黃城,關於杭世楠之前那通電話,一直找不到頭緒。
寂靜的夜色中,手機振動聲格外明顯。
杭世楠睡眠淺,立刻被驚醒。
我裝睡。
他捂著話筒到窗邊講電話。
“我承諾的事情已經做到了。黃先生,希望你言而有信。”
“放心,我不會再回寧宜市。”
“我會帶走景彤。”
“我們不會再回來。”
他掛了電話,回到我床邊,摸我額頭溫度。他所有動作都很輕緩,長長的鬆氣聲格外明顯。
他一定和黃城做了交易。更多更深的情況,我無力思考。打算天亮後問他。
但我醒來時,發現房間布置大不一樣。
木質家具,牆上掛著後現代主義風格的油畫,陽台上擺著肉肉植物。床頭櫃上放著水晶擺台,照片是二哈和布偶的合照。
我坐在床頭,愣了很久。
一個金發碧眼的女人進來,說了一堆我聽不懂的話。
我微笑以對,衝她眨了眨眼。
她雙手一攤,無奈地出去。
另一個栗色頭發的矮個女人進來,用生澀的中文問我,“身體哪裏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