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縫中，看到鏡中的虛影。那張臉上，兩隻眼睛一個鼻子一張嘴，和普通人一樣。
我鬆了一口氣。
又睜開一隻眼。徹底看清鏡中的影像。
仍舊是我以前的臉，五官大小和距離沒變，但皮膚比以前更細膩嫩滑，像果凍一樣有彈性。更難得是白裏透紅，豔光從內向外發出來。眼角都染上這層光，帶了細微的桃花色。
我摸著自己的臉頰，徹底放下心來。
又養了一個星期。醫生確認我完全康複，我被杭世楠接出院。
仍舊是以前的房子，我又見到了二哈和布偶。熟悉的地方熟悉的寵物，好像過去一年發生的事都是夢。但物是人非的悲愴卻真實存在。
杭世楠領我到主屋，把房屋轉讓協議和房產證給我，此外還有他所有的工資卡和其他投資合同的收入證明。他說，現在不能和我在一起，但他的心在我身上。
我有些恍惚，又有些迷茫。我想解釋，我為你做那些，不是因為感情，隻是因為恩情。但劉歡的勸說也很有道理，如果為一個人付出便是愛他，我無疑對他有感情。
感情和恩情都是情，模糊了邊界，無法準確分清楚。
我收下他給我的財產，又覺得委屈，“你不能和我在一起，要和誰在一起？姚嵐？”
他抿了抿嘴，很快揚起笑，“你別多想。我現狀不適合結婚。”
我沒錯過這抹細微的變化，很直白地告訴他，“姚嵐給我看過你們的婚戒，確實很漂亮。”
杭世楠眸光忽明忽暗，晦澀難懂。
我歎息，“寧宜市容不下我，我就去別的地方。你知道嗎？一年前我預感未來會失去自由，走了很多地方。但在異國他鄉，所有景致都有家鄉的影子。心不自由，去哪兒都不自由。你能給我自由嗎？”
這棟有二哈布偶身影的別墅，便是我的自由。杭世楠承諾，沒人打擾我。包括他自己。
之後兩三個月，我沒踏出別墅一步。
在花園裏曬太陽，遇到雨天便窩在床上睡覺，或者看老電影，或者研究寵物的糧和玩具。日子還算充實。
轉眼過了二十五歲的生日。
我收到一份快遞：一個十二寸的水果蛋糕，夠一個人吃。還有一條墜著白色鑽石的項鏈。我戴上項鏈，點燃蠟燭，給自己慶生。燭光搖曳，照出二哈傻兮兮的臉，布偶傲嬌的側影。
我很滿足現在的生活。
但做過的事，惹過的人，欠下的債，總得還。
我開始做噩夢。夢到陳坤，黃越，程百萬。這三個男人張牙舞爪撲向我，掐著我脖子往牆上磕。從夢中驚醒，我發現脖子上有手印，額頭上有紅印。我不相信世上有鬼，安慰自己是驚著了，自己掐自己的。
某次，我在夢魘中很難醒來，還好二哈一直舔我臉，布偶咬我的手，我才清醒。
都說貓通靈，狗辟邪。看來確實如此。
我瘋狂地迷戀上跳大神請黃符，在網上結識了很多和尚道士，按照他們的指示還陰債。
我試了很多做法。
把饅頭掰成碎末，念一串咒語，把饅頭碎屑灑在窗邊。饅頭碎屑惹來一群瘋狂的小鳥
每天清晨黃昏燒紙錢元寶。二哈習慣性地燒完的灰燼上撒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