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總有個弊病。
當你擁有一件事物時,並不覺得這東西有多稀罕。失去後才發現如此如此珍貴。比如愛人,比如健康。
對我而言,是容貌。
我能吃模特這碗飯,仰仗於高挑的身材,明豔的臉蛋。但現在身上臉上布滿縱橫交錯的疤痕。
俗話說,長得醜不是錯,出來嚇人就很不應該了。
我在鏡中看到自己的形象,回想姚嵐的宣戰,有種力不從心的無奈感。
論長相,隨便一個普通的女人都比我長得好看。論能力學曆,我實在沒拿得出手的。論資質,我是個神經病殺人犯。拿什麼和別人爭?
不僅爭不過,我想甩錢打臉都做不到。
我被送到省院後,所有財產充公,銀行賬戶全部凍結。
兜兜轉轉,我還是個loser。
有時候我也會想,若是當初我沒插手這檔子事,一門心思過好我自己的生活。不管杭世楠榮辱,是不是會更開心些?
我想了很久。
不眠的夜晚,吵鬧的白晝,晨曦日暮,想的心作痛。
其實,我總以為自己變了,變得心狠手辣不擇手段。但本質上還是滴水之恩湧泉相報的景彤。杭世楠與我有恩,恩大於天。哪怕我對他沒丁點感情,我也做不到無視他陷入麻煩。
至於是不是愛他,以後能不能和他在一起,都是很虛無縹緲的事。
了解恩怨,再不相欠,守得內心的平靜安寧。
挺好。
病情穩定好轉,醫生問我是否接受整容。畢竟身上有傷疤,可以用衣服遮住,臉上的傷疤會嚇壞人。
我說簡單處理一下就好。
不再用靠臉吃飯,我對容貌的要求也很低。
所謂整容,就是簡單的植皮磨皮。
手術後,我醒來發現自己臉上裹了厚厚的白紗布,心情很好地自嘲:再次變成木乃伊了。
杭世楠和劉歡一起來看我。
他們已經很久沒來,再次相見,如他鄉遇故知。
隻是我不能說話,隻能靠眼球轉動表達愉悅心情。
劉歡和我久不相見,生活軌跡重疊少,能聊得話題也少,就撿了些我們過去的趣事說。開頭大多是“你還記不記得我們……”
我微笑眨眼。
有人和我說話解悶,就很好。我不求別的。
杭世楠沒說話。
不過此後,他每天來看我。
看望的時間不長,坐一個小時,就走。
久而久之,我習慣他陪伴。
拆紗布那天,他也在。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我習慣所有事自己扛,不再期待任何人。拆紗布相當於我重獲新生,他能陪我,我有種意外驚喜。
紗布拆下來,醫生並沒有給我鏡子。杭世楠算是第一個見到我新貌的人。他一直盯著我看,像在我臉上看出一朵花。我心慌,忍不住捂住臉,“不好看也不能笑話我。”
杭世楠嘴角帶笑,“傻丫頭,再沒比你更好看的姑娘。”
我膽戰心驚地要來鏡子,都不敢看鏡中的長相。
杭世楠從後麵抱著我,親吻我發頂,“別怕。真的很好看。”
我掙開一隻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