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們的馬從沒下來過,他們就得步行了。”蘭登說,“那樣的話我們準能甩掉他們。”
“如果是那樣,他們可能根本不會追過來。”迪爾德麗道。
我們加快了腳步。
來到了水深五十英尺的地方。海水變得有些刺骨,顏色也變暗了。但是往前看,我們下方的亮光增強了,又走了約十級階梯,我終於看清了光源。
梯子右邊豎著根柱子,頂端還有一個球狀的發光體。大概十五級以下,左邊又有個一模一樣的東西。在那後頭,右邊又是一個,就這樣一路延伸下去。
我們走近那東西,它周圍的水比其他地方暖和些,階梯也清楚地呈現出來:白底,粉紅色和綠色的條紋,看起來跟大理石差不多,但即使在水裏也絲毫不會打滑。每級階梯都有約五十英尺寬,兩旁還有同樣材質的寬大護欄。
魚兒在我們身邊遊動。我回頭望望,沒看見追兵的影子。
光線變亮了。我們走到第一盞燈前,結果那根本不是什麼頂著球體的柱子。一定是我的大腦把它想像成了這副樣子,好讓它顯得稍稍合理些。看樣子,那其實更像一把巨大的火炬,一團約兩尺高的火焰在上麵舞動著。我決定待會兒再問這是怎麼回事,好省口——希望你別介意我這麼說——好省口氣趕快往下跑。
我們走進這段明亮的通道,經過六把火炬後,蘭登說:“他們追來了。”我回頭一看,發現遠處有幾個身影正朝我們追來,是四個騎馬的人。
在水裏聽見自己哈哈大笑,感覺真是古怪極了。
“隨他們的便吧。”我摸了摸劍柄,“我們已經走了這麼遠,憑這股勁頭,足夠對付他們了!”
我們快速往前趕,左右兩旁的水漆黑一片,像墨汁一樣,火把隻照亮了階梯。在瘋狂下潛的同時,我遠遠望見了一座類似巨型拱門的東西。
迪爾德麗用一步兩級階梯的頻率前進。我們已經感到了震動,那是馬蹄在不規則地敲擊著路麵。
還有一大群徒步的士兵正擠擠挨挨地往下趕,不過他們還在我們上邊很遠的地方。而四個騎馬的人正快速逼近。迪爾德麗拚命往下跑,蘭登和我緊隨其後,我的手一直放在劍柄上。
三、四、五。我們又經過了五把火炬。我再次回頭,那些騎馬的人在我們上方五十英尺左右,步行的那群已經看不見了。拱門就在前方約兩百英尺之外。巨大的拱門像雪花石一般閃著光,上麵刻著海神、海中仙女、美人魚和海豚。拱門的另一邊隱約有些人影。
“他們肯定在想我們幹嗎來這兒。”蘭登說。
“如果咱們最後沒能安全抵達,這個問題就會成為千古之謎了。”我一邊說一邊趕快跑,因為剛才我朝身後望了一眼,發現追兵又逼近了十尺。
我拔出劍來,劍身反射出火炬的光芒。蘭登也這麼做了。
又走了大約二十級,海水的震動變得非常劇烈。我們轉過身去,免得在背對敵人時被他們擊中。
我們與追兵近在咫尺。大門就在一百英尺之外,可如果不能幹掉這四個人,那麼一百英尺跟一百英裏沒什麼區別。
一個追兵揮動手中的利劍朝我衝來,我趕緊躬身避開。這人的一名同伴就在他右邊稍後處,我自然而然地往他左邊一閃,站到護欄旁。這樣一來,因為他是右手持劍,必須別過身子才能攻擊我。
他出手了。我一劍擋開,然後還刺了他一劍。
他在馬鞍上前傾得太厲害,我的劍尖剛好刺進他脖子右側。
鮮血像深紅色的煙霧般噴湧而出,在綠色光線中旋轉、上升。我忽然產生了一種瘋狂的想法:真希望梵·高能看到這一幕。
那匹馬繼續向前跑,我朝第二個人跳了過去。
他側身抵擋我的攻擊,成功了。可在水中高速前進會產生很大的衝力,加上我那一擊,他被掀下了馬鞍。下落時,我踢了他一腳。他漂到我的上方,我又給了他一劍。他擋開了這一擊,卻被反作用力推到護欄之外。海水的壓力碾著他,我隻聽得一聲尖叫,接著他就安靜了。
我把注意力轉向蘭登。他已經宰掉了一人一馬,正和沒了馬的那名追兵纏鬥在一起。在我趕到之前,蘭登便結果了對方,正在放聲大笑。鮮血在他們上方流動著,這讓我突然意識到自己確實認識梵高,那個瘋狂的、憂傷的、不被人理解的文森特·梵高。他不能來這兒把這景象畫下來,真是太遺憾了。
步行的那群人現在離我們還有大約一百英尺,我和蘭登轉身向拱門跑去。迪爾德麗已經進門了。
我們一路飛奔,終於到了。現在我們這邊有了很多把劍。追兵們轉身離開。我們把劍插進劍鞘,蘭登說了句:“我完蛋了。”隨後和我一道,朝那群幫助我們的人走去。
蘭登立刻被要求交出武器,他聳了聳肩,把劍遞給他們。兩個人走過來站在他兩旁,還有一個跟在他身後。我們繼續沿著階梯向下走。
在這個滿是海水的地方,我所有的時間感都消失了,不過感覺上我們走了大概一刻鍾到半小時左右,最後到達了我們的目的地。
芮瑪金色的大門矗立在我們眼前。我們走進大門,進入城市。
一切都淹沒在朦朧的綠色中。建築物似乎全都不怎麼結實,大多數還挺高,一簇簇排列得錯落有致。這番景象看在眼裏,撕扯著我的內心,呼喚著我的記憶。記憶沒有回來,隻留下熟悉的疼痛,在我拚命想喚回模模糊糊的記憶時,這種疼痛總會伴隨著我。不過,我知道自己曾經來過這兒,至少到過同這兒極其相似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