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召各將軍到主帳碰頭,倒是看看這瓦刺玩兒得什麼花樣。”鄭翌清二人也匆匆整理衣冠,走出帳去。
各位副將在帳中坐好,士兵將巴雅爾引進帳內。巴雅爾身材魁梧,劍眉星目,輪廓硬朗,身著盔甲立於帳內,單膝跪地,拱手道:“瓦刺降將巴雅爾,參見主帥。”聲音渾厚有力,目光炯炯有神。
鄭翌清抬起頭來,說道:“將軍請起,不知將軍前來,所為何事?”
巴雅爾直言不諱:“我等皆是瓦刺族人,兄長巴拉對國主更是忠心耿耿,在戰場上也是屢建功業,國主日前竟冤殺良將,我今日前來是想歸順主帥替兄長報仇。”
景晟睿坐在一旁微笑言道:“將軍此行,可有帶家眷?”
“未曾。”
“那,如何讓我等相信將軍乃是真心歸順而非詐降?”此言一出,鄭翌清似乎猶豫了一下,看著景晟睿,微微點頭,像是認同了景晟睿的說法。
巴雅爾見此人書生打扮,便知是軍師,趕緊接下了景晟睿的話:“先生多慮了。巴雅爾自小跟著父兄征戰沙場,至今尚未成家,何來家眷。”
“是啊,軍師過濾了,巴雅爾將軍既然來了,就留下吧,”鄭翌清看向景晟睿,向他使了個眼色,接著說道:“韓副將,今日起,巴雅爾及隨行幾百軍士劃歸你部,務必殷勤相待,好生照料。”
“是,末將遵命。”一年輕將領起身答道。
巴雅爾聞言趕緊跪下行禮:“多些主帥收留,他日破敵之時,我部願為先鋒,必將那昏君一舉拿下。”
“借將軍吉言,”景晟睿忽然站起,說道:“隻是,據我所知將軍一家在瓦刺地位甚高,怎麼會想到投靠我方,來報仇?”
巴雅爾挑起一邊的嘴角,說道:“倘若我在國內起事,兵敗則會死無葬身之地。如果我投靠主帥,不僅讓我有了更大把握,若我部為前鋒兵敗,我一樣能受到保護。這邊是我的一點私心。”
“嗬嗬,原來如此,將軍真是心思縝密,還給自己留著後路。隻是,若主帥沒有接受將軍的投降,那你又打算如何安置這數百軍士?回瓦刺大營去麼?”景晟睿的話有些尖酸刻薄的意味,正打算接著說,被鄭翌清打斷。
鄭翌清拍案而起,怒氣衝衝言道:“軍師這又是為何?本帥已經接受了巴雅爾將軍的投降,你的這些話是衝著巴雅爾將軍,還是衝著本帥?請軍師說清楚!”
“這些話並不是衝著主帥,是為主帥,也是為了我軍安全著想。”
“我說過,現在巴雅爾將軍已是韓副將麾下一員,是我軍的一員,你作為軍師,若再如此動搖軍心,本帥也自當軍法處置。”說完就率先往帳外走,邊走邊說:“各自回營待命。”眾人隨後依次出帳,隻剩景晟睿一人留在帳裏,臉上依舊是安安靜靜的笑。
緩步走回帳裏,景晟睿站在門口沒有進去,就在回來的路上,自己已經盤算好了整個計劃,隻是巴雅爾的詐降讓自己的計劃不得不先擱置兩天,等過幾日,巴雅爾能夠放心的認為除了自己所有人都相信他的時候,才能開始自己的計劃。
像是要堅定什麼一樣,景晟睿在帳外含著笑點點頭,溫暖的笑容看上去一如以往,就那麼靜靜的,站著,看著大帳裏,那個燭光映下的人影。
自從巴雅爾進了衛國軍營,沒有什麼動作,隻是每日和所有人一樣,商討計策,甚至有時還會獻計獻策,眾將官對巴雅爾也漸漸的信任起來。景晟睿還是會時不時的說些諷刺和挑撥的話,每次都是點到為止,見鄭翌清臉色一垮就主動收了話,不給他處置自己的機會。眾人皆不明白,為何一向淡泊溫和的軍師,為何會有如此變化,隻見主帥的臉色一天比一天難看。
這一日,一切如常,鄭翌清召所有的將官商討戰略。景晟睿坐在一邊,近來瓦刺在衛國軍隊的持續騷擾下,已經顯出疲態,而今日召集眾將官的目的就是確定最終決戰的戰略。
“瓦刺近日在我方拖延戰術與偷襲中已經顯出疲態,這說明我們的戰術是正確的。現在需要宣布我們最終決戰的方案,希望眾將官能齊心協力,打一場漂亮仗,最終得勝班師回朝。下一步要采取消耗戰,即日起,各部領足兩個月的糧草,回營待命,逐漸消耗敵方糧草,戰力,最終奪取勝利。”
眾將官皆無人反對,隻見景晟睿站起身來,緩步上前,拱手說道:“主帥,拖延戰術隻能用得一時,瓦刺雖與我國不同,但眼下是草原水草最為微豐美的時期,兩個月是等不到的,怕是要等到冬天才能行事了,不過到時候我方軍隊適應不了寒冷的天氣,凍死凍傷,直接投降算了,還談什麼得勝班師?笑話……”
眾將官隻見鄭翌清滿眼怒火,走上前來,厲聲說道:“你本世子,我尊你為軍師,可不是讓你說這些話的。當初力勸我選這套戰術的是你,現今出來反駁的又是你,你到底想幹什麼!”
“我隻想讓我軍獲得勝利,戰術千變萬化,難道主帥沒有看過‘兵者,詭道也。’麼?兵書都讀到哪兒去了?我方拖延,敵方不會拖延麼?若真的一拖再拖,拖到冬季,我軍倒還真的是早些投降才好,免得將士們受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