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數千年來的世間,或許真的有不經雕琢打磨就已經天然成型的美玉,隻是更多的,卻還是在一刀一刻之間,細細地雕刻著紋路。
我們都曾有過無知而懵懂的時代,我們都曾有過深深懷疑過自己的時代。不是所有人從一出生開始,就能接受一個世界的讚譽,享受潮水般湧來的掌聲。我們都曾經在稚嫩的年級裏有過這樣、那樣“不堪回首”的記憶
可是,記住吧,記住那些,縱然在最糟糕時代,也依然向你伸出了手的人吧。因為他們,陪你度過了,你最糟糕的時代。
那個永遠留在時光裏的姑娘啊,她陪你成長到可以坦然接納幸福的年紀。而如今的你,又是否還會想起,那眉間明媚的笑意。又是否還會在每個月圓的晚上,偷偷地在心底想念?偷偷地想念,那個稚嫩而糟糕的時代?
崔安節長長地出了一口氣,低聲道:“你自己當心。“說完便轉過了身子
“哎……“少女輕輕地咬著嘴唇,白皙的臉頰升起了一團俏麗的醉紅,慢聲道:”如果我不介意你喜歡那個漢人女子,你願不願意回來,我爹也很喜歡你的。“最後的聲音,幾乎細如蚊喃。
年輕的書生一下子停下了腳步,他緩緩轉過了身。古井一般深邃的眼眸裏,流露著真摯的悲傷和愧疚。暖暖的陽光映在他深紅色的北唐官員華服上,像是夕陽的餘暉落寞在平靜的湖麵。
何日功成名遂了!可惜,不能再還鄉。
今生?以後?可能,都再也見不到她了。
原來,不是不悲傷,原來,不是不動心。
生命中,曾經有這樣的一個女子。她替他打架出頭,度過生命中最稚嫩的時光。她替他剝開洋蔥,看著菜譜下廚做飯。她替他泡好參茶,在每一個孤單的時候出現在他的身邊,逗他開心。她讓他的歡笑和淚水全部沾染著她的身影。她很愛他,比世上所有的女人都要愛他。而他,又替她做過些什麼?
這個念頭猛然映入腦海,崔安節忽然感到一陣陣的恐慌,一種生命中從未曾感受過的恐慌。一種可以讓一個謀士感到窒息一般壓力的恐慌。
他不知道她騎馬時最喜歡穿那一雙靴子,不清楚她什麼時候開始學會拉弓射箭,甚至不能準確地說出她母親的全名。
是的,這些好像都不重要。但是一個男人如果真的喜歡一個女人。那麼這些?都會變得重要。
無限的愧疚感排山倒海一般地湧來,一寸寸地淹沒了心間。
他伸出手,緊緊地抱著身前的女子,眼淚無聲的順著臉頰滑落,大滴大滴地打濕在地上,心機深沉的少年書生紅著眼,一遍又一遍地說“紮娜,對不起,對不起……”
曾經,我們在躲雨的屋簷下,指尖輕觸那流連在風中的清鈴。隻是,不曾解開。生命中,或有如燈火溫暖我們一生的良人,在心底由衷地歡喜。可惜,終究錯過。
少女微微地張著嘴巴,眼睛裏是巨大的驚訝與失落。她認識崔安節這麼多年了,崔安節就從來沒有主動牽過一次手,更何況是這樣“冒冒失失“的擁抱。這個從小刻苦的少年,從來都把自己裹進在一層深深的平靜之中。
因為害怕付出而失去,所以強壯平靜和鎮定,在心裏築起圍牆,如此,至少不會再痛心。
她並不算愚笨,隻是,太愛他。
“大笨蛋!“她低低地,無奈地說道
遠處的白牧楚轉過了身,看著滿天的雲彩,卻不知,想起了誰家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