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的成國公獨子立於陣地前沿,彎弓搭箭,瞄準著前麵遠處正在指揮部隊攻擊的一名漢人軍官,大概是出於背叛民族之後的恐懼感,此刻他雖然在陣前,卻是有三名手持鐵皮包裹大盾的強壯士兵,緊緊地保護著。
“咻”的一聲,長箭離弦而出,在黑暗之中猶如一道絢爛的流星,從其中兩張盾牌的縫隙之中射過。對麵發出一聲慘叫,三名手持巨大盾牌的士兵立即散開,一個軍官服飾的漢人已倒在地上,雙目之間,插著一支寒光閃閃的狼牙羽箭。箭術之精準,已到了讓人膛目結舌的地步。
被收編的漢人攻擊群中立即陷入了一片騷亂,不少的士兵都是大叫著往後退去。自他們攻打白馬原陣地以來,白牧楚的這手高超箭術已是多次領教。便是那些自小拿著弓箭殺人的草原人,也極難找出這樣的神射手。命可是自己的,自己都不珍惜,別人又怎麼可能去替你珍惜?
這些領兵的漢人軍官,不過是求升官發財的。這塔爾人自然不會比漢人更親,替他們把命賣出去,肯定是不值當的。
趁此機會,白牧楚立即下令“快把石塊搬上來!”
連日以來,白馬原陣地的第一防線已經被白牧楚放棄,而因為作戰程度的激烈,不少的弩機和投石機都已經報廢。因而原本裝備投石機的石塊,都已經被碼放在了陣地前沿,一旦對方十分靠近陣地,就給與打擊。一塊塊巨石被人掀動,翻落下去,重重地砸在對麵的攻擊兵群中,將敵軍士兵一個接著一個的砸翻。原本還算密集的攻擊兵群一下子倒下了一片,變得稀鬆起來。
而唐軍陣地的下方,一隊隊的胡人騎兵已經在整裝待發。在胡人的眼中,被收編的漢人永遠是低賤的軍隊,而這種軍隊是不能用來指望的,隻能用來消耗。
白牧楚沉凝如山,清亮的眸底,暗藏著淡淡的歡喜,緩緩說道:“所有弩機推到第一線,聽我口令。”
這幾天激戰下來,白牧楚發現塔爾人對於騎兵的依賴依舊十分嚴重,雖然他們在大勢之下,也組建了大量的漢人軍隊,組建了成編製的步兵作戰隊伍。但是他們隻撿了皮毛,全然沒有學到崔伯淵的精華所在。在這些塔爾人的作戰計劃之中,這些漢人永遠充當著肉盾和衝擊者的角色。
就算是如今這樣的野戰攻堅中,他們也隻是讓漢人的步兵來消耗自己的兵力和弓箭,用不斷的出擊來消耗自己軍隊的體力。是的,他們隻知道這些,然後再用他們引以為傲的騎兵,做最後的終結者。
步兵,是軍隊的祖父。這個世界上,永遠都會有光靠騎兵就可以橫行天下的人物,他們也的確可以光憑著駿馬和彎刀,開創一個讓人讚歎的時代。
但是,請你仔細地看看那段曆史。那一段時光裏。我們,是不是看見了太多的軟弱和膽怯,是不是看到了太多皇帝的昏庸和臣子的無恥,是不是,找不到一個,可以得到支持,可以被信任,可以不被猜忌,不會被庸才妒忌的將軍。
我們能看到的,是隻有一腔熱血的書生戰死在沙場,我們能看到的,隻是軍略無雙的將軍在朝堂上陷入莫須有的冤獄,慘死。
是的,然後。當我們的民族失去了最值得信賴的將軍,當曾經最驍勇的軍隊在庸才的手中磨去了銳意。再然後,他們來了。一次次地戰勝著,沒有救援、各顧彼此的軍隊,一次次地戰勝,隻剩下骨氣的將軍。
在那一場場在後世被無數人,深深以為武功卓絕的戰役裏。我們,能不能找到一場,哪怕一場,隻要一場,屬於名將和名將的對決。就好像當年的赤壁一戰那樣,三十四歲,風華正茂的曲誤周郎,對決,一統北方、力掃群雄的魏武孟德。
那樣一種,真正屬於將軍的戰役,才應該,被深深的傳頌,被深深的讚歎。
世無英雄,而使豎子成名。所謂彎弓射馬,不過笑話。
胡人陣前,響起著一陣陣戰馬的嘶鳴。唐軍的這個陣地雖然有些坡度,但是騎兵絕對足以應付。戰馬開始小跑,然後加速,騎兵們發出一聲聲呐喊,沿著原先步兵的衝鋒道路發起攻擊。
幾乎在同一時間,白牧楚的手臂狠狠地劈下,所有的弩機都已經被推上了前線,一架架的弩機發出崩崩的聲響,一支支弩箭脫弦而出,射向衝鋒的騎兵。雖然在黑夜裏,眼睛不能看的十分清楚。但是騎兵那一陣陣響亮的馬蹄聲,十分清晰可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