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頭一個懷疑的是如夫人,同在蕭王府中,女主人生產的時候無法主持大局,男主人那時又出兵在外,如夫人有皇帝撐腰,闖進去做了什麼壞事是最有可能的。
可是有一點不合理。
如果如夫人確實趁機對母親出手,蕭王爺回京後不可能放過她,她能在王府裏安然活到今天,說明那時候她是把自己從這件事裏摘了個幹幹淨淨……
除去如夫人之外,那麼就應該是皇帝親自下手,帶走了母親,這樣就正合了蕭懷風剛剛提供的信息,在周家被抄的第二年,母親在宮裏出現,而且被他遇到。
皇帝……她心頭燃起熊熊怒火,隻想衝進宮中把他控製住,千刀萬剮,再把那顆心剖出來,看看究竟是什麼顏色……
鳳公子恰在此時咳嗽了一陣,他撫著胸口好不容易平複了氣息後同她說:“國師覺得,這樣夠誠意了嗎?”
蕭佑薇咬牙切齒,“夠,當然夠。隻是不知道九殿下說的合作,究竟是什麼內容?”
她看著這個跟仇敵血脈相連的人,心裏不斷提醒著自己,這不是和皇帝一夥的,他隻是個被父親拋棄的可憐人。她努力把思想轉向其他事情,以擺脫憤怒情緒的影響,以免做出不理智的事。
皇帝還不能死,至少在她查出母親的位置之前,他還不準死。
鳳公子做了個請的手勢,她僵著臉走進去坐好,室內暖烘烘的空氣並不能溫暖她的心。
“白鳥是我十二歲那年所創,至今有據點三十二處,成員一千二百八十一人,其中頂級殺手五人,金牌殺手三十三人,從無敗績……”鳳公子淡然陳述著白鳥的發家史,每當她表現出不願聽的態度時,他就會用溫和而堅定的目光盡力安撫她的情緒。
末了,他拋出了一個問題:“國師知道為什麼我叫它白鳥嗎?”
不等蕭佑薇答話,他自言自語道:“白,是日出與日落之間的天色,與夜晚相對。殺手啊,本來是隻應該屬於黑夜,可我……偏偏就想讓他們某一日能夠自由自在地行走於白晝中,替天行道。”
蕭佑薇絕對沒有看錯,他說到“天”這個字時,唇邊綻開一抹玩味的微笑,攜帶著幽幽的嘲諷,還有無邊的憎惡。
他恨他的父親,這份恨意可能還在她之上。
“你覺得我的想法可行嗎?”鳳公子微笑著轉向她,他的目光好像停留在一個遙遠的界層,並沒有直視她的眼睛,也可能是自己刻意避開了吧。
蕭佑薇淡淡地說:“你想打造第二個暗司?”
從見不得光的殺手,到可以光明正大在白天行走的衛道者,鳳公子的向往她看在眼裏,而以他的描述、他本人以及白鳥創建至今的經曆來看,唯一符合這個描述的,就是之前陶九知一手帶起來的暗司。
“嗬嗬……”鳳公子輕笑,笑聲不太穩,還有些微的咳音,他哽著喉嚨望向她的雙眼,眸中似有瘋狂在燃燒,他笑容滿麵地反問道:“有何不可?”
不止是暗司,他想要的還有宣告其組織存在的權限,換言之,是他生父座下的那張椅子。
蕭佑薇不會抨擊他的野心。
生於皇族,從他們出生起就仰望、巴結著王座上的男人,那是他們一生都在追趕的人,在最單純的年歲裏,那是對父親的孺慕和崇敬,隨著年月推移,總有一些人的心思會變,那份真摯的情感也會變質成為對權欲的追逐。
“你能給我什麼?又希望我幫你做什麼?”蕭佑薇直白地問。
鳳公子似乎有些詫異,看見她認真的樣子,他毫無預兆地把雙手撐在她座椅兩側,帶了幾分真意地笑道:“如果你不是九哥喜歡的姑娘,我一定會努力把你搶過來。”
蕭佑薇下意識皺眉。
他又說:“我會幫你找到蕭娘娘的下落,相信我,她一定還在宮裏,從來沒有離開京都。”
“我需要的很簡單,隻要在關鍵的時候,你能夠以國師的身份站在我身後。”
蕭佑薇深陷在軟墊裏,背脊無限接近堅硬的木製椅背。
她看了他一會,伸出右手,握住對方如同覆了堅冰般的手掌,點頭說:“合作愉快。”